王楚梁转身退走,高勋拾起岸上奏本打开粗略一看猛吃了一惊,忙又喊住王楚梁:
“王大人且慢。”
“相国大人还有何吩咐?”
“司农府每年拨款有如此众多项目吗?”
“回相国,此处还仅仅只是急需开支,仅占全年开支项目的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高勋吃了一惊,他即刻想到姜亥在位时,财务一直未经他手,而是百里燕转呈咸王后由蒋浩内府负责核算,所以有内外账之说,他是不清楚司农府账目运作和开销明细的。
王楚梁递上来的奏本中罗列了三百七十二项支出,大体分为军费开支、公务费用开支、人事开支,农业补助开支、教化开支、防疫开支等等等,最让他不可思的是竟然有多大六十余项开支是需要朝廷倒贴的,总额占到了全部款项的三分之一。
仔细看完每项开支,高勋不禁费解。在他看来所有补贴性开支都是可有可无的,以教育开支为例,自古就没有朝廷出钱供平民上学的说法,也没有朝廷出钱给村里修路造桥的说法,更没有朝廷出钱补贴粮价国库亏本收粮的道理。
“王大人,此前多年永兴侯都如此批复的吗?”
“回相国大人,永兴侯在任时逐年订立的新规,每条款项皆有拨款之必要。”
“此款项中给二十一处村寨,修桥修路也合规?”
“启禀相国,永兴侯常说要致富先修路,只有村村通大路,方能促进商货运转,改变闭塞局面。
而今仍有许多村庄道路艰难,消息闭塞,又因为道路闭塞加剧了村子贫困,青年劳力无不外逃。于是村中更拿不出钱修路,因此只能由朝廷拨款。待路桥修通,五到十年内,当初修桥铺路的拨款便能通过当地的税赋收回,因此长远看并不亏本。”
“既是村中青年劳力出逃,为何不加以限制,禁止随意迁徙,如此地方不就有了劳力了吗,有了劳力,就有土地耕种,就有粮食和余力,不就能修路了。”
“相国有所不知,咸国战事频繁青壮年劳力损耗极大,近些年虽有好转,但随着咸国工商业不断扩大,需要大量劳力生产商品,而种地的收入却不如做工多,而且还不累,因此更多人更愿意做工。
而做工的多了,自然需要更多人力,如果还像以前一样禁止人口流动,有些地方一直贫困,人力束缚在当地,而有些地方虽然有钱富裕,但缺少劳力,因此只有放开户籍流动,才能市场自行选择。
否则有钱人没处花,穷人没钱赚,势必变成内患,久而久之大量农民入不敷出,便会发生民变。”
“如今咸国亩产最低者也有两石多,多者四五石,七八石,缘何还会造反。”
“回相国,粮食是能吃饱了,但还需要肉、油、布匹、食盐、肥皂、牙刷、纸张、蜡烛、乃至油盐酱酱醋等坛坛罐罐都需要。而粮食大增之后,粮价下跌,粮价下跌后变卖所得只够百姓勉强过的好一些,能吃饱肚子,但算不上过的很好,比起城里差得远了。
此外国库每年贴钱收购粮食,便是为了让农民不至于粮价过低而伤及生计,所以国库需要拨款以补贴收购粮价,以维持基本的平稳。
而生产一切所需用品有需要人力,因此只有让人力自由流动,朝廷适当控制,由市场自行决定,方能让经济运转稳定有序。”
王楚梁说了一大通,高勋赫然发现自己竟没听懂,他挥了挥手示意王楚梁退走,静静坐在相国的位置上寻思着,他忽然想到百里燕之前曾经说过,他无法得逞。现在看来,百里燕的报复正在逐步显现端倪。
正值他在寻思之际,西寰找过了过来,高勋忙上前行礼:
“王后殿下。”
“罢了,相国大人免礼吧。”
“谢王后。”
待高勋收起礼数,西寰不快说道:
“本宫问你,大王现在何处?”
“启禀王后,大王退朝后便去了百灵园。”
“胡说八道。”西寰怒斥道,接着又说:“百灵园中本宫早已去过,大王根本不在。”
“这……”
高勋愁眉不展,他确实也不清楚咸王去了何处,这时西寰已经很是不耐烦,她又说:
“相国大人即刻给本宫一封手令,本宫要派人前往永兴、轩云、瑞田、沭阳、麟城。另外,即刻免去周空第八镇军之职,改由庆忝君米垣接替。”
高勋听了一惊,他忙问:
“王后殿下,此事应由大王决断,后宫不宜干政。”
西寰闻讯脸色顿时一沉:
“高相国,你可别忘了,没有本宫,你能有今天吗。不妨告诉相国大人,诸侯正在蠢蠢欲动,咸国死力一战恐怕在所难免,我晋国虽自愧不如咸国,但没有我晋国支援,咸国覆灭不过迟早。
本宫奉劝高大人,你这个相国如果还想做长一点的话,就听本宫的话,否则本宫日后可不能保高大人还是咸国的相国。”
西寰撕下了伪善的面具,高勋冷笑着,他说:
“呵呵,咸军天下无敌,诸侯来犯不过飞蛾扑罢了。王后殿下还是请回吧,国政无需王后操心。”
“哼,那我们走着瞧,相国大人!”
西寰未做纠缠,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知道,一场风暴及将席卷全国。
而高勋的想法与西寰不无相同,他必须等到天子特使抵达咸国后才能与西寰谈判,否则晋军先一步入永兴城,天子最终极可能什么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