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做到十数万大军的安然撤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现在李岘的手上还有七万多骑兵部队,一直在死死盯着金军主力的动向。
宗翰命人连夜将宗弼和拔离速两人叫到了自己的大帐内,然后用一种冷静的口吻,果断地向两人下达着命令:“我军现在危机重重,有陷入宋军包围的可能,我准备在今天晚间就率全军开始撤退。兀术,现在到了生死关键的时刻,我命你率本部两万人马,今夜就从上蔡渡过汝河,突入宋军后方的南阳、邓州一带大肆杀戮破坏,以迫使宋军主力回兵围剿。此行事关我军存亡,至于你自己的生死,就看老天的造化罢!”
他为了自己大军的安全,算是把自家的兄弟和这两万金国精锐豁出去了。
宗弼瞬间就明白了这项命令的危险性,他这样冒险孤军深入,很快就会陷入到宋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遵命,俺今夜就带着人马渡河,直驱宋军的腹心。”
“为将之道,自然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想当年,父皇在起兵之初,也是以不足五千人大破辽军十万。也许我们覆灭宋廷的手段有些操之过急,这宋廷如绵羊,可慢慢养而杀之,可是现在,没有了宋廷的掣肘,我们似乎是笼子里放出了一头猛虎出来。当面宋军,营垒谨严,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弱点出来。如今河东宋军已经侵入开封、大名府附近,当今之计,只有暂时放弃黄河以南,以守为攻,以后再徐徐图之。”宗辅面容严肃地说道,“这支军队,是大金国国运所在,不能冒险与宋人拼死一搏。”
“四哥也休得如此气短,我军纵横宋地多年,从来都没遇到过对手,说不定宋军也只是花架子而已。”宗弼仍然以目空一切的语气为宗翰打气道:“事在人为,只要有必胜的决心和勇气,我认为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五弟莫要大意,那娄室号称我完颜家第一勇将,结果又能如何?拔离速你曾在那李岘手里吃了大亏,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感受。”宗辅仍然皱着眉头,把目光看向了拔离速。
拔离速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过既然宗辅问道自己过去战败的糗事,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末将当年还以为是自己有些大意了,可仔细回想起来,当年即使是全力以赴,仍然没有取胜的可能。”
宗辅点了点头:“我在出兵之前也仔细研究过这几年有关李岘的战例,发现他似乎掌控了陕西各路宋军,每次作战时,调动的兵力都极为雄厚,否则就会倚城退守,并不会打无把握之冒险之战。这次我本想逼迫其进行一场决战,现在看来,还是落入到了他的算计当中。这样能统御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宋廷是决不会容忍这样的人存在的,只要我们暂时退守,示敌以弱,到时他们就会其乱自生。”
“四哥还是有些过虑了。”宗弼豪爽地大笑了一声,“俺已下定决心,只今夜就要拼死一战。若是能够侥幸得胜,这是祖宗保佑,我大金社稷之幸。万一战败,某也会拼了这身性命,将宋地搅他个天翻地覆!”
“好,本帅就在这里预祝五弟旗开得胜!”宗辅也站起身来祝福道,实际上在他的本心里,知道这些豪言壮语能够实现的机会微乎其微。
在宗弼离开中军大帐返回郾城西北的先锋大营后,天光已经大亮,宗辅立刻下令全军在吃完早饭后,就开始做好撤退的准备。同时,又命撒离喝、阿鲁不所部佯攻临颖,做出一副准备全力攻城的架式,以迷惑宋军。
……
就在金军加紧撤退的准备之时,四十多里外的襄城宋军大营里,李岘正在大发雷霆。
“谁特么的给你的胆子擅自带着人马离开渭州的,你手上的部队是干什么吃的你自己不清楚?!若是西夏人真的突破横山防线,从萧关深入泾原路你怎么办?拿什么抵挡?!混蛋玩意,这次算是事出有因,我就不追究你违犯军律的罪责了,回去后就交卸了职务,把帅印移交给曲端罢!”
李岘一句话,就把刘锡的环庆路经略给免了。
而站在帅府节堂下面,身材肥胖的刘锡则是满头冷汗,被李岘如同孩童般训斥着,他被李岘的气势所震慑,期期艾艾连半句解释和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自从跟着张滩身后踏进这帅府节堂,看到李岘根本没有半点起身把自己的座位相让的意思,只是让人给张浚搬了把椅子,而且是把坐位安排在杨可世、翟进、王禀之后,只是与王襄并列的位置,刘锡就知道自己原先的想法简直是错得有些离谱。
张浚是枢密使,名义上是大宋国最高的军事长官,可是明显李岘没将他放在眼里。可是自己却在接到张浚的命令后,屁颠屁颠地就带着泾原军本部两万兵马,一路保护着张浚,到京西路主动来给李岘“助阵”来了。
这特么叫个什么事?!
本以为这张浚带着官家亲笔书写的圣旨、任命书和统帅陕西、川峡、京西各地军马的宣抚使司印信、节钺,李岘怎么也会把一部分军事指挥权移交给他,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自己等于是站错了队伍,背离了西军集团,也是活该挨骂。要是再敢顶嘴,刘锡可不敢保证李岘在暴怒之下,自己不会被他命人推出去砍下脑袋。
所以,刘锡只是低着头,任由李岘满口粗话地痛骂自己,一句话也不敢吭声。
“李元帅,这大战当前,调刘帅到京西路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