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虽然知道慧娘是装的,依旧一把夺过宝剑,“当啷”一声扔在当街“你是想陷害你的主子吧,从此担上一个为主不仁的名声……”
慧娘嬉笑道“奴才为奴不仁,主子为主不仁,好相称的主仆!天下找不出第二对来的……”手里比比划划。
玉儿不由得恨恨地骂道“好不识趣的东西!你不是好奴才,难道我不是好主子吗?指桑骂槐前你要拎清楚,还想不想留着自己头上吃饭的家伙……”
慧娘无赖道“公主要我留我就留,公主要我去我就去,慧娘在这一点上向来乖巧,不给公主添堵!”一把去地上拾剑。
玉儿早运气将地上慧娘的宝剑吸到手中“这剑原是我送你的,现在我收回来,免得你动不动拿它威胁我。”说到这里又垂下泪来。
原来这一柄剑是玉儿向李温将军讨要的。当时李温将军说送给天皇天后的礼物中有一批越地名匠打制的宝剑,偏偏有一柄有点瑕疵,不太能拿得出手,玉儿便替慧娘讨要了这柄宝剑。这剑只剑柄上的装饰有点瑕疵,剑身打造得完美无缺,且锋利异常,不压于武库里的珍品。慧娘收到后爱不释手,一连几晚抱剑而眠。因为李温将军送了这柄宝剑,慧娘一直在撮合玉儿与李温的婚事,后来她看出长孙晟对玉儿颇有念想,言语之间对长孙晟便多了一份敌意,经常给他白眼。
慧娘见玉儿又哭了起来,不懂味地冷笑了一声道“睹物思人,怕又是想起了李郎吧!我说公主啊,你与李郎是一对完璧,偏偏冒出个长孙晟,简直就是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啊……”
“我有甚么幸福啊!我就是有一丁点儿幸福也被你这个蠢驴给葬送了!”玉儿抽搐着,满心恨意地道。
慧娘赶紧举起手道“公主如果不开心,我再打自己,再不开心,我还是自刎!”说着,将剑鞘架上脖子。
玉儿再心中叹息道“真是一个蠢货!我怎么竟然容忍她这么多年!人善被人欺,主善被奴骑……”
慧娘再一次嬉笑道“我才不哩!吓唬吓唬公主!公主的命宝贵,奴才的命也跟着金贵……公主啊,我慧娘今生今世是跟定你了,就像一块牛皮糖,甩也甩不掉……嘻嘻,嘿嘿。”
玉儿见她如此无赖,强装欢笑道“你自去刘府牵马,我们去熨斗村。”
慧娘好奇问道“为甚么像做贼般偷偷地溜走……难道公主心中对所有的人都不满吗?”
玉儿没好气地道“你不去牵马我便一个人走了……”说着,便迈开步子。
慧娘赶紧嚷道“停!停!公主,停!我去牵马,去牵马。”跑了几步回头喊“公主在哪儿等我啊,大街上岂不惹人注目吗?”
“码头上酒店见。”玉儿说着,施展轻功,瞬间不见了踪影。
她的心中有一个念头找到长孙晟,然后向他道歉。
这个念头突如其来,瞬间就占据着整个心灵,已经容纳不下其他的想法,便是连李郎的身影也容纳不下。
她觉得自己正搂抱着长孙晟,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流转着波光与缠绵的水草。他是弱者,在很多时候他都是弱者,但是他的俏脸上那不服输的一抹是尽人间烟火的顽皮打动了她。
李郎不可能是弱者,李郎即便是弱者也不会将自己的弱表露出一星半点。
他几乎不动情,除了那一次在萧弥寓所的一别,哪怕是在信中,他还是李郎,为国为民操碎了心的李郎,一个需要战士而不需要女人的李郎。
李郎在她嘴唇上的一吻她无法封存,早已经变得模糊,现在想起来清淡如水,几乎不留下痕迹。
而她眼前,全都是长孙晟的脸庞,他因为失去了老母而悲痛欲绝的脸庞,几次遭到她的拒绝而苍白忧伤的脸庞,被从水里拎起来无辜而迷茫的脸庞,接到顶级任务咬着牙鼓励自己的脸庞……
长孙晟是鲜活的生命体,喜怒哀乐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心已经完全被各种各样的长孙晟所占据……
玉儿踏着黑压压的屋脊狂奔,首先去的是码头,望了一眼辽阔的江面,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最后奔向了城外的一处古庙。
这是一座姜太公的古庙,就区区一间黑色的瓦房,并且已经残败,小半的屋檐露在天空,如老人青筋毕露的手臂……
玉儿远远地瞧见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隐卫的头领壁虎。
她有一些兴奋,也有一些忐忑,脚步反而慢了下来,最后从树上跃来,走在荒草萋萋的古道之间。
她的心中便也长满了萋萋荒草。
捱了许久,终于到了庙门之前,她打足精神,上前一步,扣响了门环……
门环还没有完全落下去,门“吱呀”地开了,露出壁虎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公主,”他简单地行了礼“主公他不在,公主请回吧!”几句话客气但冰冷,几乎没有感彩。
曾几何时,玉儿在这些冷血的隐者心中是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存在,而现在……
玉儿咬着嘴唇“难道不让我进去吗,即使他不在?”她不相信他不在。“他一定在的,不过是在躲避自己而已!”玉儿在心中对自己说,小人儿冒出寒泉,孤独地走在树下。
“啊!”壁虎恭恭敬敬地再一次行礼,“啊”地完全拉开了庙门,同时让开身子,做了一个优雅的请进的示意。
玉儿马云迈进去,因为古庙太小,站在门前便一览无余。
除了泥塑与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