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阆苑向儿子笑了笑,说道:“正是我儿突发急病,与世长辞了,才能与那郡主,与这将军府了无牵挂!”
韩浞皱着眉,又向母亲问道:“此法好是好,只不过难免父亲与兄长伤心,孩儿有些于心不忍!”
他自己游历之时经常唱的“好了歌”,取笑了世人不舍富贵亲人,还妄想得道成仙,却没想到如今轮到了自己,才真切知道了这俗世情缘到底有多难舍!
一想到这里,韩浞不禁心中有些惴惴,心下还暗道:“只怕母亲要恼我不舍尘缘,责我修行浅薄!”
哪知母亲刘阆苑听他如此说,不但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还现了满面笑颜,对韩浞赞许了一句:“我儿重情,这是好事!”
不过稍后语气就是一转,又向韩浞说道:“重情虽好,但我儿须知,你这山中修道,随意炼气就是数十年,不将尘缘了断,也不过是空留牵挂,还不如一早就给个噩耗,断了家人思念才好!”
说着,刘阆苑又像是无奈似地低叹一声,才接着道:“为娘也知你挂念父兄,其实为娘又何尝不想一家团聚?只不过我多番试探,旁敲侧击,你父亲与兄长就是不愿舍弃这一府的富贵,还拿了满口家国大任的话来搪塞我。若不是我浞儿自小好读神仙,如今又有缘入道,为娘只怕早几年就孤零零地走了!”
韩浞虽猜到自己一家也许会有这般结果,但如今听了母亲亲口说来,心底还是难免有太多遗憾。
不过这本就是各人命数,就算他不去修道,婚后也会离家,父兄又都比他年长,难免会先他离世。
劝了自己一句:“左右早晚都是离别”,他这心下才稍安,才又向母亲问道:“孩儿如今身强体健,无病无痛,府里府外那么多人都是见了的,这又该如何是好?”
刘阆苑听问倒是不如何担心,淡淡道:“我儿在外游历经年,便是在哪处染上了疫病也不为怪,如今既然你不愿成亲,那就从今日起传出病情,不见外客了。有这三日功夫盘桓病榻,倒也不算突然!”
韩浞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不过却又有问道:“那这遗蜕又该哪里去找?难道当真要孩儿躺到那棺里闭气假死?”
他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那物,又不愿真当自己死了一样说成“遗体”,便托大称了一声“遗蜕”。
反正他这般做法,其实也算是从凡尘中“尸解”了,称一句“遗蜕”倒也应景!
不过他这“遗蜕”一出口,还是惹得母亲刘阆苑“噗嗤”一笑,责了他一句:“我儿顽皮”,才又接着道:“这件事儿为娘自然有手段做成,我儿只等到了那日,就藏到为娘这里来,待事成之后,我儿再修成了筑基圆满,为娘便将你送往昆仑就是!”
听了母亲回答,韩浞知道这对于元神返虚的真仙来说不过是反掌能成的小事,也就不再细问,老实遵从吩咐,回到自家房内就开始装病。
他如今是炼气筑基修为,只需稍微紊乱一下内气,就能装成寻常凡俗郎中决计诊断不出的怪病。
就连皇帝听闻之后从宫中派了太医过府,可也在一搭了韩浞脉搏之后尽是不住地摇头。
不单如此,在这太医满面愁容、束手无策了临走之前,还告诉韩擒狐,让他问一问自家儿子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抓紧日子给了结一下,迟了怕是没得机会……
就这么,韩浞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三日,这各方请来的大夫郎中每日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日之间就是十好几拨儿,弄得韩浞直在心中叹气道:“万幸我这是装病,若是当真得了病,每日受了这来往众人的如此烦扰,怕是老早就撑不到第三日!”
韩浞也不知自家父亲韩擒狐到底是如何打算的,难道不清楚自家儿子如今是得了重病,需要静养?
不过倒也不能全怪了韩柱国,其实韩浞也是在心中后悔,埋怨了自己道:“早知道就该多下些功夫,当真准备一番之后,装个常见一些的不治之症不就正好?如今没有经验,只是胡乱拨弄脉象内气,弄得所有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只称怪病,那父亲还不得病急乱投医,四处寻找能知晓这病的大夫来?”
无奈,自作自受,韩浞也只能每日接着承受了一个个大夫的望闻问切。
西凉王府自然也得了韩浞突生怪病的消息,也派了府中医郎前来探望。
不过这王府郎中还是比不上宫中太医,更不是韩浞的对手,自然也是甚么都没诊断清楚,只能急急退去,回府找自家王爷报信去了。
后来,西凉王更是亲自上门探望,在见了一副病怏怏模样的韩浞之后,就和韩擒狐商议要延缓婚期,等韩浞病愈之后再谈婚事。
不过韩柱国却没点头,还拿“冲喜”兴许能治住怪疾这样的说法,劝住了西凉王,让他同意了婚期照旧。
西凉王一想,左右这亲事已经是订下了的,就算韩浞立刻就死,自家女儿也要守那望门寡,这婚期早晚些也就当真无所谓了,说不定还真如韩擒狐所言,能靠着“冲喜”治愈了韩浞的怪病也是未必!
再说,如今他在朝中的地位当真是岌岌可危,早一日与韩擒狐成了儿女亲家,对他西凉王府来说只是有利无害。
这两位老大人商量得挺好,却把病榻上的韩浞给弄得心中不住摇头叹气,暗道:“都成了这副模样,还要让我成亲?您二位也真是不把自家儿子的性命和亲身女儿的终身给当回事儿啊!”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