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斜,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的晚霞,如同上好的玫红丝缎,将天边半遮半掩起来,清冷与热烈,湛蓝与玫红,绽放出傍晚时分天空最后的光彩。
古人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外如是。
马车进了城,便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叫卖声,议论声,应有尽有,比之外城外的光景热闹十倍不止。
车上,谢云舒将装着糕点的盘子放下,吃了几块糕点的她已经没了最初的饥饿感,好歹能撑到晚饭时候。
“怎么不吃了?”秦氏问道。
“吃好了。”谢云舒乖巧地笑道,“这红豆糕香软可口,但吃多了却觉得有些腻味。”
“是呀,任凭什么好东西,吃多了都觉着没胃口。”秦氏叹息一声,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有的时候,外面的和家里的,总有区别不是?”
区别?谢云舒一愣,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只听秦氏自顾自继续道:“前阵子郊外庄子上发落了一个管事,三丫头可知道?”
这谢云舒怎么可能知道,她又不管家,前段时间不是病着就是禁足,全靠飞柳寻柳在外探消息,也仅限于后院,至于外面的事自然是两眼一抹黑,说啥啥不知的。
“这个……孙女不知。”
“呵呵,也难怪,你之前病着将养,哪能听到这些,就是云丹云灵她们对此都不感兴趣,也只有云裳,她是侯府嫡长女,一应管家的事该给她过目处置,将来有些经验也不至于慌手脚……”
这样嘛?据她所知大姐谢云裳从两年前开始就逐步管着后院各项事务开支,虽然外院涉及外男暂且不方便她管理,但嫡母陈氏和祖母秦氏都私下给了店铺庄子练手,这样的经验,还能慌什么手脚?
怕是所图不小!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有个庄子上的佃夫跑到府上,诉告庄子管事倒卖田地,欺压佃户,趁机抬高租价,谋取私利。那处庄子是你二婶的产业,当日就派了管事去查,结果却有其事,将你二婶气的当场就晕厥过去,你猜为何?”
秦氏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看着谢云舒,显然是想让她猜出个所以然来。
还能为何?二婶小气呗,但凡入了眼的东西都想往自己兜里扒拉,更不用说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拿走了,更加气人。
“大概……是因为,那管事做的太过分了?”谢云舒硬着头皮给个标准的万金油答案。
秦氏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据府里派去的管事回禀,除了佃夫所说的那些,那庄子原本有块上好的沙地,以前用来种点西瓜什么的,种出来又大又甜,除了照例给府里,卖出去一年也有个五六百两的纯收益,谁知今年那庄子管事收了外钱,将那块地租出去,被人挖成了鱼塘,换算来收入降了约三百多两,你二婶能不晕嘛!”
何止晕,估摸着要不是身体好,以二婶那性格能气死也不准,谢云舒听了暗自感叹道。
“这么多?难怪二婶这样生气。”
“是呀,那管事是个外人,有好处收了,谁管其他事,左右又不是他的钱。当然,换个方向,若是自家人在那儿守着,肯定不会为了一百两银子将那沙地挖成鱼塘的,三丫头你说对不对?”
“自然。”谢云舒点点头。
“嗯……自家人心疼自家人,在意自家事,外面人无论再怎么好,也不过外人,随时可能因为一百两、两百两或者其他东西将你卖掉,所以呀,还是自家人可靠些,骨肉至亲,哪会害你呢!是吧?”秦氏说道后面慈祥地笑着,眼底的皱纹愈发深邃,依约能看出年轻时明亮的凤眼透露出莫名的意味,似乎在等待着回应。
搞了半天,迂回婉转,就为了打张感情牌?谢云舒瞬间觉得头疼,该说不愧是历经风霜的侯府老夫人,还是该感叹古代人说话的艺术,说了半天,若是放在现代,就算是长辈都能半路溜了,谁会听这么磨叽的故事!
不过,该回的话自然要回,“祖母说的是,云舒也觉得该是如此,还是得自家人才放心……”才怪!最后两个字谢云舒没说出口,但也不代表她是傻的,有时候自家人坑起自家人来一样不会手软,就比如原姨娘之于她。
马车突然停住,沈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老夫人,三小姐,侯府到了。”
可到了,谢云舒暗自松了口气,她可不希望再听什么故事,不过,还有件事没有做。
待一行人下了车,各自跟好主子,便往里走,刚进门,却见谢云裳一袭青衣,亭亭玉立,带着个丫鬟立在不远处,显然等待多时。
视线交织后,笑颜顿生,立马娉婷袅袅地迎上来,伸出手挽上秦氏,这样的场景明显是常事,只见原本一旁的沈嬷嬷很自然避开,又淡定地走到另一侧,脸上不见丝毫情绪。
“祖母您可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云裳已经让人备好晚饭,待祖母用完便可好生休息。”谢云裳轻笑着说道,然后扭头看着落后半步的谢云舒,“三妹的也备好,已吩咐送去疏云院,另外,今日芷韵县主来访,给三妹备的礼物,也一并交给三妹身边的飞柳了。”
“多谢大姐。”谢云舒道了谢。
“行了,今儿三丫头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有事回头再说。”秦氏发话道。
“是。”谢云舒本来还想提一提那位陈嬷嬷的事,如今想了想,估计祖母也乏了,若是含糊应答反而不一定能把人从自己院子里弄走,还是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