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朕亲笔所书,已经加印了。”燕皇看着自己的儿子,“我不认为,到这个时候了,你会与朕说,你不要这个江山了,你不在乎这个天下了,你不屑于那张龙椅了。”
姬成玦摇摇头,
道:
“干嘛不要,本就该是我的。”
“这世上,向来就没有什么本就该的事。”
“要求呢?”姬成玦问道,“把传业喊来,我们父子俩一起做孝子贤孙,给您哭一场,送一场?”
“朕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朕只要你眼下答应朕一件事,你就能顺顺当当地,坐到那张龙椅上,去君临大燕。
外头,
魏忠河、陆冰,朕已经吩咐过了,他们对朕的忠诚,可以保证,有他们两个人在,你会很顺当。
太子,
就跪在那儿呢,
废太子的诏书,可以让他自己当着百官的面,来念;
新君登基的诏书,你可以让魏忠河来念,甚至,你可以让赵九郎来给你念;
朕,
可以让你在史书上,清清白白,抓不到任何把柄!
你不是压兄逼父夺的皇位,
你是大燕立贤而择的新君!
你能干干净净,不受任何指摘地,安安稳稳地坐上那把椅子。
京城内,
那三营总计一万五的镇北军,会忠诚于你,就算有些跳梁小丑会跳出来,也无丝毫影响。
朕,
把这个大燕,把这个朝堂,
不缺丝毫,不遮光亮地,
都交给你。
古往今来,皇权交接,能如朕做得这般平稳妥当者,凤毛麟角。
当皇帝,都想着当到死,谁能心甘情愿地去为子孙安排后事,谁又舍得,放下这至尊之位?
朕,
可以。
另外,
等你登基时,
无镜和梁亭,应该已经到北封郡了,镇北军铁骑,将直捣黄龙,灭掉蛮族王庭。
这份天大的功绩,
是朕,留给你的。
你刚一登基,就能得这一份滔天之功,有这份功业打底,你这皇帝,就能从一开始做得就很舒服。
皇帝,
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权术,以术治国,实乃末道。
天子,
当以君威凌驾天下,
当以大势顺合天意;
咳咳咳………”
燕皇剧烈地咳嗽起来,
但其眼眸,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姬成玦,
“其余的,朕并不想多说,朕知道,朕的儿子,他懂得该如何去做一个皇帝,朕也相信,他能做得,不比朕差。
楚人的锐气,乾人的胆气,蛮族的精气,
朕,
都帮你打掉了。
现如今,
是,国家疲敝,百姓困窘,
但无碍;
旨意里,已经包含了朕的罪己诏。
是朕,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
是朕,贪图功业,导致征伐不断;
天灾,是上苍,对朕的警告,朕,认了,也受了。
一切的罪与责,
你登基后,
都可以继续往朕的身上去推。
而后,
你可休养生息,你可与民更始,你可收揽燕地晋地之民心,为你新君所用。
该如何蓄养国力,
你其实比朕,更懂。
其余的,
郑凡,
无疆,
这些人,是你该去应对该去调解该去安抚的事儿,朕,不作任何安排。
你已经不是那个看着自己母妃死后,只会蜷缩在墙角里抽泣的孩子了,那样子的孩子,再聪明,也接不了朕的椅子!
朕很欣慰,
你敢走进来,
你敢直面朕,
敢说出,给朕送终的话;
这才是朕的好儿子。
等你坐上那把椅子后,你会感激朕的,是朕,让你早早地习惯了那把椅子。”
姬成玦摇摇头,道:
“爹,儿子不会变得和你一样的,儿子会当一个好父亲。”
“你是皇帝,首先,你得当好一个皇帝。”
姬成玦笑着继续摇头,
“我想先当个好爹,我不想以后传业,像我现在这样子对你一样,父子如同仇寇。”
“传业,病了。”
“我登基后,会马上立他为太子,这是我们父子俩,一起搏出来的位置,他付出了,我给他。”
“不要骗自己,成玦,当你把药送到陆府时,就不要再骗自己了。”
“我没有!”
姬成玦对着燕皇咆哮道,
“我不会变得和你一样,变得和你这个老东西一样,你以为你自己很伟大么,你以为你为了大燕,为了雄图霸业,一切牺牲就都是光荣的么?
你不是人,你就是个老畜生,你就是个不得好死,活该没有一个安详晚年的独夫!
我不会变得和你一样,
绝对,
不会!”
燕皇没有争辩,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得儿子像是被踩到了逆鳞后跳起来的样子。
少顷,
姬成玦深吸一口气,
道:
“条件呢,你刚说的,你要我答应你一件事,国事么?”
“国事,那是新君的事,与朕无关。”
姬成玦眯了眯眼,看着燕皇,问道;
“那你要我做什么?”
“朕,要你,在这里,亲手杀了朕。
不是白绫,
不是鸩酒,
也不是让几个太监,给朕拿个枕头捂死;
朕,
要睁着眼睛看着,
看着朕的儿子,朕选出来的新君,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