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夫当真精细!另外那水池河流,不但弄了些纱绢做的荷花荷叶,还放了些五彩斑斓的野鸭子,那是活的。另有一些用羽毛做成的假水鸟,立在水里,不过就应一个景罢了,竟也费那么大心思。还有几条珠帘绣幕的小花船,在河面上摇来摇去的,倒也好看得很。那水边长廊两边,都是晶亮的琉璃灯,看得人眼花缭乱的。满园子里都是花团锦簇的,耀人眼目。我只看着那满园子的东西都是银子堆出来的。阿弥陀佛,当真是拿银子不当银子使了,是土坷垃呢。”
凌霜笑道:“王妈妈倒有眼福。可惜我们却是哪里也去不了,天天困在这屋里,什么也没看见。”
王嬷嬷道:“等贵妃娘娘一走,园子里只怕也松懈了,姑娘也可以去看看的。”
妙玉道:“等贵妃娘娘一走,这园子的东西也都收归库房了,哪里还能留在露天呢。其实那些虚热闹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就是拿银子办事,也没什么稀奇。我看这天然成就的景物才是最好的,何必枉费那些力气心思。还有啊,便是贵妃娘娘走了,园子里也是人来人往的收拾东西,除了妈妈可以到外面去看看,别的人也都不许乱走。让府里别的人看见了,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来。凌霜,缨儿,你们可都记住了?”
“是,小姐,我们都听着呢。”
妙玉又道:“不但是你们,便是清和她们十个人,也不能出这庵门一步。”
凌霜和缨儿也都答应着。一时无话,王嬷嬷自带了缨儿一起去安排别的事情去了。
午后,吴嫂子又来了,对妙玉道:“府里事多,林大娘忙得很。不能亲来。林大娘让我给妙师父说,不用紧张担心。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吃过午饭,便还要好好歇息歇息,养好精神,等晚上娘娘回来了,好接驾。”
妙玉便道:“多谢林大娘记挂。请吴嫂子回去替我问候谢过大娘吧。我这里都安排好了,不会有错子的,请大娘放心。”
吴嫂子上下打量了妙玉一番,笑道:“妙师父这一装扮,可真是太好看了。虽说头上没有珠翠。可这样的风神气度,竟比府里的那些小姐们还强呢。若是给贵妃娘娘看到了,只怕要另眼相加。不知道要赏些什么下来呢。”
妙玉微微一笑,道:“吴嫂子说什么话来。我不过是出家之人,资质也有限,哪里能跟府里的小姐们比呢。荣国府本是公侯大家,最会调教人的。不然也不会出了大小姐这样一个贵妃,也不能有这样大福气。”
吴嫂子笑道:“大小姐自然是有福气的,那是谁也不能比的。只是这如今府里,除了三小姐略强而外,别的也很有限了。两个表小姐虽然也好,不过也只是亲戚。算不得这府里的人。妙师父这样人品,也只林姑娘还略略比得上,别的人就更不能比了。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以后妙师父自己大约也能见过这些小姐。自己看看也就知道我没有胡说的。”
妙玉微笑不答,只让凌霜拿了一些精致点心,另拿了几串钱,送给吴嫂子。吴嫂子接过点心和钱,笑迷迷地去了。
到了傍晚。府里早早地就传了饭。栊翠庵里各人吃过饭,便安心到大殿里候着。接着府里也送来蜡烛。四处里点亮,灯火辉煌。
妙玉领着众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只让大家在心里默念经书,自己偶尔敲一下金磬。
等的时光很长,在摇曳的烛火中,在缭绕的香烟中,在清越的金磬声中,妙玉的思绪缥缈着,竟飞离了栊翠庵。
她想起了自己从小母亲亡故,想起自己没有母亲的疼爱,虽然父亲还疼爱自己,可他常年不在家,继母是姨娘扶正,对自己很是嫉恨,自己只得常年住在蟠香寺。后来幸好遇上甄玉焱,两情相悦,可好事多磨,竟又飞来横祸,黄勇却打起了自己的主意。黄勇不但害自己出家,又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妹妹。这个仇,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办法去报。自己到现在还只能寄居在别人篱下,毫无办法可言。
她又想起玉妙妙的前世来,父母只是普通的工人,供养她读了四年大学,后来分到图书馆工作,刚到单位工作不到半年,因为加班整理图书,见了一张奇怪的书签,莫名其妙地就穿越了。梅玉立竟同时有着两个人的记忆。
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知道一部分妙玉的人生,可还有更多的不知道。那种对命运的未知和缥缈的感觉,似有还无的把握感,让她不禁更是茫然。
一行清泪不知不觉从她的脸上淌了下来,她也一无所觉。
凌霜本就有些坐不住,东张西望的,此时见妙玉有些异样,才发现妙玉脸上的泪痕。不禁吓了一跳,忙看了看周围,见众尼姑们也都闭目默诵经书,并没有发觉妙玉的异常,才放了心。这才悄悄扯了扯妙玉的衣襟,又拿出手帕递给妙玉。
妙玉这才从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脸上凉凉的,有泪,知道自己失态了,也忙看了一眼四周,才略放了心,接过凌霜递来的手帕,拭净了泪。幸好自己再在是出家人,不再像以前那般化妆施粉,不然这脸上就花了,还得补妆,麻烦得很,动静也大了。
有了这次教训,妙玉也不敢再分心,打起精神真心默念经书,内心倒也安宁了许多。
到了戌末刻时,只听远远地有丝竹之声,想来是贵妃临府了吧。殿中各人也都竖起耳朵听闻动静。
到了亥时,便有人飞奔来传话,说贵妃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