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走过来,跪下哭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赶我走?”
妙玉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可不想亏待了你。只是你也大了,我也不能耽误了你。如今我住在这里也还清静,也安心,圆性师父对我们也很好,所以也该办办你的事了。只是我在这尼院里,不方便给你置办东西。这里有五百两银票,你拿去,自己看着买吧,剩下的银钱就留作你们夫妻以后做些小买卖的本钱吧。还有我以前的衣裳,有些还是没穿过的,你也拣一些你喜欢的带走吧。首饰是没有的了,被二太太拿去了,不然也可以赏了你。”
傲雪哭道:“小姐,别说我们是打小的感情,我舍不得离开你。便是你现在的情形,也是最需要人的时候,我再没良心,也不能这个时候离了你。小姐,我不会走的。银子我也不要,你自个儿收着吧。”
祥贵见此情形,也跪下道:“大小姐,傲雪姑娘一片赤诚之心,若是大小姐硬赶了她走,只怕也是不合适的。小的也不会安心。其实小的这次也是真的想回去看看而已,把一些事情跟姐姐和姐夫交待交待,然后才好长久的跟着大小姐。这尼院我不便进来,在外面只要说个信,让我跑跑腿也是好的。”
妙玉想了想,道:“难得你们这一片心。也罢,傲雪再跟我几天。你回去该办的办了,回来后就在这外面赁几间房子,我给你们挑了好日子,正正规规地成亲。便是成了亲,傲雪也仍可以天天进来陪我,这样两全其美,大家都好了。”
凌霜开始还不敢说话。此时便笑道:“傲雪姐姐,我们小姐可是煞费苦心呢。既成全了你和祥贵哥的亲事,又成全了你陪伴小姐的心愿,这样好事,可不得好好跟小姐磕几个头呢。”
傲雪和祥贵听了这话,甚合心意,心里很是欢喜,忙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齐声道:“多谢大小姐成全之恩。我们以后仍勤勉服侍小姐,不会忘了小姐大恩的。”
妙玉笑道:“好了。傲雪,你把眼泪擦擦干净,红着个眼睛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祥贵,你先出去,待会儿我给净明师父写封信,让傲雪拿出来给你。你回去后,看看二小姐的灵柩下葬了没有。我这次走得匆忙。竟也不能到她灵前再上一柱香。还有,蟠香寺的梅树下埋有一瓮雪水,你回来时也一并把它起出带来。”
祥贵答应着。妙玉让傲雪把他送了出去。
下午时,王嬷嬷竟然也到了。妙玉欢喜无限,忙接了出去。
王嬷嬷的儿子王福生也来了,见了妙玉便行了跪礼。妙玉忙让小丫头过去扶起。
王嬷嬷一见妙玉。便抹开了眼泪,抱怨道:“小姐呀,老身我总算又看到你了。看到你好好的。我这颗心也总算放下了。”
傲雪道:“妈妈可不知道,我们小姐也想着妈妈哩,哪天不念叨个七遍八遍的,担心你们被雪阻在路上。现在可好了,总算到了。”
大家一起进到小院里。王嬷嬷又见过了好了,两人都是熟识的。见了面很是亲热,寒暄一阵。
王嬷嬷才道:“你们走了之后,我这心里担心得很,也不知道小姐跟好了师父怎么样,会不会被黄家的人捉住。还得收拾着东西上路,我寻思着路上没个男人照管可不行,便把自己儿子也叫上了。一路上还是担心小姐。后来下雪了,想着小姐和好了师父不知道是不是到了京城。虽有儿子帮着,可我带着两个小丫头,带了一大车的包裹行李只得慢慢地走来,才到德州,天就变了。我也知道若是下雪了,就不好走路,紧走慢赶,想在下雪前赶到京城。谁知道刚到保定府,雪就大了,路上都断了通行。不得已,我们就住在客栈里,淹留了好些天。心里仍是担心小姐,天天看外面的天色,看路上能不能行路,心里的那个着急滋味简直没法说。好容易等到天晴了,马车能走了,才忙忙地赶来,一路跟人问路过来。这牟尼院果然名气大得很,这地方远近都知道,也没费多大功夫就找来了。”
几个人说说话,然后王嬷嬷的住处也在院中安排下来,吃过饭,便去歇着了。
祥贵因王福生来了,也便留了几天。因年节将近,王福生也担心自家买卖,见母亲安顿下来,便也无心逗留,跟祥贵一起辞了行,忙忙地起程回姑苏。
因是腊月里,京城里风俗更是讲究,不少大户人家便要来烧香上供还愿。圆性每日里也甚是忙碌。
腊八是个大日子,按每年的惯例,牟尼院给平日里有来往的各处大宅院的内眷们送帖子,邀请她们在腊八那天来喝腊八粥。在两天前牟尼院便开始准备,置办了粳米、白果、核桃、枣、柿饼、栗子、菱米等物,精挑细选,用来熬粥。另有准备了糖瓜、糖饼、江米竹节糕、关东糖、炒豆等年节应景之物。前一天晚上便开始熬粥,第二天一早,粥香就飘满了牟尼院。
一大早,圆性便来请妙玉,要妙玉一起到客院贵宾室去,替她招呼着前来的太太奶奶和小姐们。
妙玉知道圆性是看中自己长相品貌,另外还有胸中的学识,陪那些太太小姐自是给牟尼院长脸。虽然自己不喜跟外人接触,但如今自己寄居在这里,也不能不顺从圆性的意思。从前她是爹爹疼爱的小姑娘,是众人瞩目的大小姐,她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我行我素,自在来去,可如今已是落势的凤凰不如鸡,她再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