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见圆性正跟几个太太们谈笑风生,不好前去打扰,便道:“算了,不说了,我先出去透一透气,你悄悄地跟圆性师父说一声,只说我昨儿晚上受了一点子风,此时不舒服了,先回去了。”说完,便从座上起身,掩了口鼻,从人后面出去。
不想了缘早看见了,便道:“妙玉师弟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多坐坐?”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妙玉。
妙玉只得停下脚步,道:“我身子不舒服,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便想先回屋去。”
圆性见妙玉的脸色果然不好,便道:“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想是真病了。那就早些回屋去歇着,待会用饭,我会叫人把粥送到你们院里去的。”
妙玉略蹲一蹲身子,道:“多谢圆性师父关照。妙玉身子抱恙,失陪了。”说完,便逃也似地离了这表面花团锦簇,暗地里却是臭味杂陈的地方。
妙玉离去,自然也免不了被人议论一番,褒贬不一。但牟尼院中有一绝色妙尼之事,竟也被人传扬了出去。
(二十七)旧病复发高师圆寂 机缘巧合贾府求贤
过了腊八,便是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在民间是要送灶神,俗称小年。牟尼院里也要行这些事,只是一大早院中各修行之人均要到大殿里诵经,送灶神上天。
好了病体初愈,见院内有佛事,久没活动,有些想出门,也便跟着到大殿里去。
只是腊月寒疼,大殿里存不住暖气,虽是殿内四角均放了火盆,但温度仍要比卧室低了许多。
妙玉年轻。也还撑得住,但好了便有些受不起。但大家也都专心念诵,不好擅自离开,只得强撑着。等散了场,好了回到自己屋内,身子又滚烫了起来。
妙玉着慌,忙让凌霜去禀报了圆性。圆性听说,忙忙地赶来看了,见病势沉重,也不免着忙。让人去请先前的名医。只是院内事情颇多,圆性安排好这些,便又忙忙地到前院安排去了。
大夫来了。诊过脉,皱了眉出来,道:“这是怎么弄的?我早先不是吩咐过要好好静养,不能出门再受寒的吗?这位师父年纪大了,已是油尽灯枯。哪里还禁得起风寒夹攻呢。这次病势反复,很是凶险,我也只是尽力而为。只是你们自己可得要预备预备了。”
妙玉一听,如雷轰顶,颤声道:“大夫,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师父吧。”
大夫摇头道:“老师父天年已尽,便是神仙再世,也是回天无力。老朽也只是尽力替她续命而已。”
妙玉急切道:“不管什么药。只要能救命,大夫尽管开来。我虽飘零至此,但当初我家里也留了一些银子给我,我师父的药钱还是能支撑的。”
大夫点头:“那好。既是春节快到了,好歹我还是能替你把你师父撑到年后。春节过后。听天由命吧。”
妙玉虽是心里伤悲,可也不能不操持这一切。让凌霜把大夫送出去开方子。打赏了银子,一并把药拣回来,让傲雪守着熬好,自己亲手端给好了喝下。
过了两天,好了的精神才好些了,见妙玉脸上有悲戚之色,笑道:“你伤心什么?师父病好了,你倒不高兴,可真是没道理。”
妙玉如何能说出真情呢,只得道:“我不过是看过年了,师父病着,这年也过不好,替师父着急呢。”
好了叹道:“师父是出家之人,过年不过年的,那也都是俗家才有的事,跟我们有什么相干。你也是出家之人了,那些凡尘俗事也不用挂在心上了,这样才能安乐一世。”
到了除夕,因是京中一些大户要来烧头香,牟尼院中不免要大做法事,还得接待一些积年老香客。圆性见院中事体忙,也仍请了妙玉帮着接待。
过了新年,妙玉心中忧虑,却也不敢显露在脸上。这日天气好,太阳暖暖地照着,好了的精神也特别好,见窗外阳光明媚,便对妙玉道:“好些日子都呆在屋子里,都闷坏了。今儿天气好,你扶我出去走走吧。”
妙玉见好了精神好了,心中高兴,想着如此一来,只怕好了的病就好了,便忙招呼着王嬷嬷等人,一起把好了扶到院内晒太阳。
正好圆性来看好了,见大家都在太阳底下,笑道:“今儿个好热闹,大家伙都出来晒霉气来了。”
好了也笑道:“可不是嘛。这些天我病着,连带着大家受累。跟着我便是倒霉,可不要去去霉气嘛。”
妙玉也高兴地道:“师父这病好了,我这做后辈的可就放了心。前些天大夫还说……”忽地看见圆性给她使眼色,忙噎了后面的话。
“大夫说什么?”好了问。
妙玉忙道:“大夫也没说什么,只说师父感了风寒,要好好将息,也便好了。”
好了听了,若有所思,似是累了,便不大说话。
圆性拉了妙玉走到一旁,悄声道:“这个情形可是不好呢。”
“怎么会不好?师父今儿个精神可是比往日好多了,我们都高兴着呢。”妙玉倒是有些奇怪圆性这种说话。
圆性道:“那大夫的话,你可不能不信。你师父都是九十多岁的人了,折腾了这么久,哪里就能这么快好过来了?”
“可师父这不是好过来了吗?怎么能说是不好呢?”
“唉,你还年轻,好些事还真不知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回光返照’这回事吗?”
“啊!”妙玉本是冰雪聪明之人,一听这话,便如当头一棒,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那眼泪便如滚珠纷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