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中的酒博士取来两枝荷叶,将温好的荷花蕊酒倒在荷叶上,用木刺将中心贯通,荷花蕊便顺着中空的枝干沥沥落进了酒杯中,赵凌道:“好雅趣。”
酒博士如样给林青梅斟了一杯,道:“此时荷花落尽,荷叶也败了,寻了两三亩的荷塘才寻出几扇来,荷叶清香,可用来解螃蟹的腥味。”
小青梅喝了一口,果然酒浆之中混着荷叶香,只一口下去,便压制了口中蟹肉的腥、激发了蟹肉的甜,两相得趣。
“真好吃。”小青梅赞不绝口,早将貂儿的事抛之脑后了。
赵凌道:“宫中也进了螃蟹,便让泉安送些去尚书府。”
“梅儿不想给大伯母吃,凌哥哥若是送去尚书府,大伯母就会抢走。”小梅儿颇有些委屈。
赵凌想想是这么个理,送螃蟹不比送脂粉,可以偷偷摸摸的送,螃蟹这东西,送去了得让厨房做出来,王氏管家,不可能不知道。
“那梅儿早些进宫上学,,凌哥哥每天给你备螃蟹宴。”
小青梅边吃边点头,含糊应下了。次日早膳同林老夫人一说,林老夫人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乖囡都这么大了,哪儿还用得着上学?每日在家绣绣嫁衣多好。”老夫人知道赵凌的意思,无非是林青梅近日总歇在敬安堂,徒惹得他不痛快了。
林玉兰附和:“是呀,梅儿这脑子不是读书的料,去了不过白白气煞先生。”虽与林老夫人意见相同,但她的话说出来可没那么中听。
王氏却道:“母亲昨日还说梅儿虽痴尚能教诲呢!怎么就不能上学了?总比天天在府里卖傻充楞的好。”
林老夫人气的直拍案:“正堂呢?下朝了没有?让他过来!这等忤逆妇,不下堂留着天天气我老婆子!”
王氏一听要请自家老爷,连忙恭恭敬敬的闭上了嘴,朝林玉兰使了个眼色。林玉兰求情道:“祖母别生气,母亲只是心直口快,并没什么坏心眼儿。”
“才不是呢!”小青梅在旁软声软语的开口,“大伯母最坏了,总是想偷偷摸摸的打梅儿,还说梅儿傻、笨。”
王氏讪讪解释:“打是亲骂是爱嘛……”
林老夫人气的直捶胸:“我这老冤家,前世作了什么孽要留这么个蠢妇天天在眼前晃悠?想那梅儿的娘亲,最孝顺不过,又善解人意。若她在世,我何至于这把年纪天天受气?”
王氏见老太太又提起纪氏,嘟哝道:“母亲还说呢!要不是她短命,我也用不着天天伺候在您跟前儿,省了多少事!”先前纪氏进门后,每天布膳的事便轮不到她,老太太甚少对她摆脸色。纪氏殁后,布膳的事又轮到了她头上,老太太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一天不挨骂。
林老夫人抄起身旁的拐棍追着打,王氏抱头鼠窜,林玉兰、林青梅姐妹俩慌忙劝架,林青梅道:“祖母年纪大了,当心摔坏腿脚。”
老夫人恨恨骂道:“就你这德性还想着把梅儿送去读书?梅儿若是走了,你每天气我一回谁来宽解?”
此时林正堂下了朝来请安,见王氏发散钗脱狼狈不已,再见母亲拄着拐棍直喘气,前趋拜道:“母亲何事发这么大火?”
林老夫人将拐棍一丢,寻了凳子坐下,发落道:“明儿换个人来伺候,往后请安、布膳、侍疾悉皆免除,我老婆子不想看到这个蠢妇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林正堂一怔:林老夫人一生只有两个嫡子,即他和胞弟林善堂,善堂夫妻殁后,府里便只有王氏能奉羹汤了。他道:“母亲,除了阿英,其他都是妾室,如何堪大用?只怕辱没了母亲。”
“那就挑一个抬做平妻吧!你旧年纳进府的明氏,我听说她在闺中时便有贤名,父亲还是少府,家世清白。换她来!”
林正堂看了一眼王氏,转头吩咐小厮去寻明姨娘来听差。少时明姨娘款款而来,十八九的年纪,和林玉兰不相上下,举手投足温柔知礼,比王氏可人多了。
当着儿媳的面给妾室面子,林老夫人直到明姨娘跪在面前行礼,才恍然发觉自己气昏了头。王氏再蠢,那都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室,明姨娘再优秀,只是个从偏门里抬进来的妾。可是话说出口又不能立即反悔,只好道:“从明儿开始,你顶替夫人来奉羹汤。”
明姨娘心知如此僭越不太妥当,王氏脾气不好,若是惹恼了她,往后在她跟前可讨不着好果子吃。好在自己腹内争气,已经种下善根,于是羞赧道:“老夫人垂爱,妾不敢推辞。只是近日月信推迟,昨日寻了郎中来看,已有孕两月,所以要拂老夫人的意了。”
林正堂闻言一愣:“我怎么不知?”
明姨娘娇羞道:“昨晚郎君未来房里,故未告知。”
“是好事,歇着吧!”林老夫人吩咐玉红开库房取补药,明姨娘千恩万谢的走了。王氏撇撇嘴,故态复萌:“府里庶子庶女不少,何须这么金贵?母亲既喜欢,便是临盆了也得伺候。”
林老夫人对林正堂道:“你看,说话如此不讨喜,擢去屋里好生教训一番再放出来吧!”又训王氏:“庶子庶女亦是你的宗绪,将来他供奉的牌位是你而不是他的姨娘。将来他长大了,只要你不放他出府,他姨娘一辈子都掌不了家,这点儿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林玉兰道:“祖母,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待几个庶弟妹是非常好的,只是说的话不中听,祖母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
林青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