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走后,裴锦瑶将盛着年糕的碟子推到燕凰玉面前,“您尝尝,妖精打的年糕。别的地方吃不着。”
燕凰玉挑起眉梢,“看卖相倒是不差。”
裴锦瑶呵呵笑了,“我琢磨着卖两个大钱一份,亏了赚了都不要紧。就是图个乐子。”
燕凰玉吃了一块连连点头,“不错,妖精打的年糕的确不大一样。”
“燕督主果然会吃。”裴锦瑶眼睛弯弯,“小耗子有把子傻力气,打的年糕味道特别好。”
小耗子是个命苦的。整天有干不完的活儿也就算了,还得打年糕哄裴三玩。
在神机司做妖精也挺不容易的。
由山鼠精自然而然想到阿发,燕凰玉沉声问道:“阿发大好了吧?”
裴锦瑶眉头舒展,笑眯眯的说:“阿发已经能下床了。过两天就能练拳,再过两天就能随我出去拜年了。”
燕凰玉端茶抿了一口,“我让白英装了些补身的药材,赶明儿给他送去。”
“燕督主有心。回头我吩咐厨娘炖给他吃。”裴锦瑶话锋一转,“佘大人知道整件事出自韩鹤的手笔。韩鹤想必也知道我们都知道了吧。不知燕督主有何打算?”
燕凰玉玉管似的手指轻抚下颌,“韩鹤定然以为东厂不比从前,才会这般明目张胆。我就是想让他看清而今的东厂比从前更加强悍。”
燕六不想让任何人看轻他,所以才会尽全力查明幕后主使。裴锦瑶嗯了声,“燕督主的目的已经达到。但同时,韩鹤也会将你视为劲敌。”
“那又如何?我跟他本来就做不成朋友。若韩家果真扶立刘仹登基,说不定会铲平东厂。”燕凰讥诮一笑,“太子殿下也一样容不得东厂。别看他天天跟东厂探子骑马射箭,看似极为器重宦臣。实则,他是最看不起宦臣的那个。甚至透露出东厂人多势大,不能放任不理的意思。现而今,他只是个羽翼未丰的太子,等到他立稳根基,肯定会对付我。”
燕六不光胆子大,人也不傻。
裴锦瑶默了片刻,沉声问道:“那么,燕督主的意思是……他两个都不适合登基做皇帝?”
“我……”燕凰玉呼吸一滞。也就裴三才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裴锦瑶从小瓷瓮里捏出一颗梅子硬塞进燕凰玉掌心,“大夏皇帝只能有一个。可刘仹不死心,绞尽脑汁的想要搬开刘俶这块绊脚石。那就让他两兄弟过过招嘛。咱们从旁煽风点火,岂不美哉?”
美哉?
一点都不美。
“裴神机使,这话你跟我说说就算,千万不要跟旁人提及。”燕凰玉觉得今天的裴三与平时不大一样。
究竟她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是意有所指?
燕凰玉攥着黏黏的梅子,心情莫名沉重。
难道裴三是在试探他?
不可否认,他的确有意放风儿给韩鹤佘涪以及敬妃等人。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刘仹所图并不简单。
“我晓得。”裴锦瑶莞尔笑道:“韩鹤原本就是想嫁祸给鄂国公府,那咱们就带着好徐家一块玩。人多更热闹。”
燕凰玉心尖打个突,把梅子放进嘴里。
裴锦瑶唇角微微扬起,“商在大概以为我年纪小好欺负。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有仇不报非小裴。”
燕凰玉顾不得咽下梅子,含混不清的焦急问道:“商在欺负你了?”
“可不就是。”裴锦瑶将装着符纸的荷包拿出来在燕凰玉眼前晃了晃,“这是能闭锁心窍的符。阴损的很,戴在身上不超过三天就会一命呜呼。”
燕凰玉面色大变,“那你还不赶紧把它扔了?”
“我有用。”裴锦瑶笑的贼兮兮,“燕督主等着看热闹就是了。徐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
仪风帝缓步走进风懿宫的宫门,竟然心生隔世之感。
他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见过韩氏。
夕颜宫出事之后,他每天都过得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韩皇后头上勒着抹额,由胡美莲搀扶着立在殿门口迎驾。殿中很暖,她却裹的十分严实。偏偏身形羸弱到支撑不住厚重的衣裳,好似一片在强风中奋力挣扎,不愿离开树枝的枯叶。
仪风帝蹙起眉头。
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嫌恶,快步上前握住韩皇后冰凉的双手,嗔怪道:“病还没好就在床上歇着。”
韩皇后恭敬道:“礼不可废。”
吞吐间,淡淡的药味冲进仪风帝鼻端。
他情不自禁想起妍美人身上总有一股若有似乎的幽香。
微苦的药味哪里比得上暗香浮动。
仪风帝皱起眉头扶着韩皇后缓步往殿中走去,“不如让你嫂嫂进宫住些日子陪你解闷。”
“家中又添丁了,嫂嫂哪里得闲。”韩皇后娴静的笑着,“说起来,俶儿也该选太子妃了。可惜我身子不争气……唉,唯有辛苦陛下和敬妃妹妹了。”
他二人好似寻常夫妻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子女的琐事。
仪风帝一路将韩皇后送到寝殿安置好,才云淡风轻的说道:“前些时候,天牢里死了五个狱卒。”
韩皇后哦了声,便不再做声。
仪风帝见状微微一笑,“你正病着,本不想跟你说这些。但……不说又不行,实在是叫人为难。”
韩皇后撩起眼帘,平视仪风帝,“陛下不必为难,也不必转弯抹角,有话直说就是。”
他嫌弃她,她何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