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哈哈笑了,“你一个小女娃赖着我老婆子作甚?等翻过年你及笄了,祖母给你挑一门好亲。”
炕桌上摆着一株金桔盆景,金灿灿,活泼泼长势喜人。裴锦瑶用力揪下一颗小橘子在手里捏了捏,扬起脸一本正经的说道:“祖母,现在咱们家就我一人为官。以后弟兄们的仕途还得我帮衬。等他们都能独当一面了,再谈我的婚事吧。”
不等她话音落下,韦氏眼睛就红了,强忍着泪,哽咽道:“瑶瑶太懂事了。”
裴老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唉,要不是你大伯不争气,也不用你一个小姑娘支应门庭。”
裴锦瑶手里捏着小橘子,甜甜说道:“祖母,我一个从八品的小官何谈支应门庭。以后还得靠二哥和五弟光宗耀祖。”
裴老夫人重重叹息,“你这孩子就是贴心。”抬眼看向韦氏,“说是不急,但也得多听着点外边的信儿。只要是门当户对,家风清正的你都留意着点。”
韦氏点头应是。原本她有意把韦宁和瑶瑶凑成一对,可……夫君说的没错,金陵太远,真出了事鞭长莫及。
可惜了。
“娘,我省得。”韦氏把玉壶收进锦盒里,“我听老文说,梅道长要跟瑶瑶斗法。”
裴老夫人啊了一声,转头看向裴锦瑶,怨怪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家里人?要不是老文,我们岂不是要等你跟梅道长斗完法才知道?”
裴锦瑶眉眼弯弯,“怪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老文和阿发还是没见识,才会觉得了不得。祖母,您尽管放心。不过是同行切磋,稀松平常。您要是想去瞧热闹,我吩咐人给您留个好位子。”
裴老夫人盯着裴锦瑶看了片刻,“真的稀松平常?”隔行如隔山,她实在闹不懂孙女口中的“同行切磋”到底是怎么切磋的。
要是光动动嘴还行,动手的话……裴老夫人皱起眉头,跟武林高手过招一样不一样?梅道长用刀还是用剑,使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心法?这些都得打听清楚。
“那可不。”裴锦瑶把手里捏软了的金桔放在桌上,又揪下来一个,“斗法嘛,无非就是卜卦观星,再平常不过。”
裴老夫人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卜卦啊,晃晃乌龟壳子就好了。观星更简单,站在那动都不用动。就是有点费眼睛。
韦氏也跟着松口气,比上次求雨省心多了。起码不会招雷劈。
……
裴锦瑶临上马车之前特特瞟了眼老文。
老文心里打个突儿。裴神机使那是什么眼神?他没做错事吧?应该没有。新做的靴子底儿又加高了两分,裴神机使穿的开心极了。
难道说裴神机使觉得还不够高?
老文摇头轻叹。不能再加高了,再高就跟高跷一样样了。
裴锦瑶进到车里歪在大引枕上长舒口气,“可把我累坏了。”
裴神机使去给老夫人请安怎么会累?山鼠精赶紧打开包炒豆放到裴锦瑶手边,“您吃豆儿。”
“你跟阿发吃吧。”裴锦瑶无力的摆摆手,“年还没过完祖母就开始操心我的亲事了。要不是我机灵,把话头扯到二哥和五弟的仕途,只怕明儿个就能给我定亲。”
小密探凑到裴锦瑶跟前,低声道:“裴神机使,前些日子去河曲查康博的小子回来了。”
“是吗?”裴锦瑶一下子来了精神,抄起手边的炒豆捏了一小把,“说吧。”
“大约六七十年前,河曲的确有个康家。那时刚刚兴起做海上生意,康家也是因此发家的。之后卖了河曲的祖产举家迁到海外生活,多年杳无音信。康家后人再出现时,正是岑立身故不久。”小密探袖着手微微笑道:“没错,所谓康家就是岑立亲眷。”
“哦?”裴锦瑶眉梢轻挑,“也就是说,康博是岑禄子侄。”
“正是。当年闹出霍小倌儿的事,岑家三代不能科考。”
“岑家都是狠角儿。为了功名利禄竟然连姓都改了。”裴锦瑶嘴里嚼着豆,含混不清的说道:“那鲁家呢?他们知道不知道康六不是康六?”
“应该还蒙在鼓里。这事儿就算鲁大姑娘跟康博成了亲,康家也不会告诉她。”小密探轻蔑冷哼,“分明就是骗婚。”
裴锦瑶重新陷进大引枕里,“说不通啊。要是从前康六有岑禄这个西厂督主做靠山,就算被人揭穿身份,岑禄也会帮他遮掩。可现在岑禄已死,康家也就没了依仗。倘若事发,康家哪还有活路?岑禄做督主时捞的不少。但抄家抄出来的银钱珠宝并不算多。想必都贴补康家了。他们有了这笔银子,好好经营的话足够过活,为何要铤而走险进京科考?”
小密探抬手搓搓下巴,“康博是块天生的读书料子。他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窝在河曲做个富家翁。”
裴锦瑶把炒豆递给山鼠精,“归根究底就是贪心。”
“那……您要不要跟陛下提一嘴。”小密探有点拿捏不准,“眼下康博只是在京城读书。贸贸然告诉陛下,陛下会不会觉得您不干正事?”
“神机司只管斩妖除魔,我要是把手伸得太长,陛下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会有怨气。”裴锦瑶默了默,“你想办法让林府尹稍稍留意下康六。最好再让他派人去查康六底细。”
小密探点着头说道:“成,这事交给小的去办。”
山鼠精咯嘣咯嘣嚼着炒豆,满脸艳羡的望着小密探。阿发领班好厉害,什么样的差事都能办妥。
“长春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