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吃死人到他嘴里就成了“饭菜不干净”,简直是天差地别。衙门来了人,再说点场面话,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窦勉立马沉下脸,冷哼道:“东家,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饭菜不干净?饭菜不干净能把活人吃成死人?”
裴庭武面色不改,依旧微微笑着,“道长不要急。是不是我们酒楼的饭菜吃坏了人现在尚无定论。敢问你师弟素日里有没有需要忌口的,早饭吃的又是什么呢?”
“东家问这些是什么意思?”窦勉一甩袍袖,义正言辞道:“难不成我师弟拿命讹你?”
人群中的闲汉一听就怪叫开了,“仙歌楼是裴神机使家的买卖。她这不是明摆着祸害同行吗?亏她还整天把‘护佑百姓’挂在嘴边。她啊,也就是说的好听。”
裴庭武和俞掌柜对视一眼。一个劲儿往裴神机使身上攀扯,不用问也知道,这事九成九是冲着裴锦瑶来的。若说方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可以肯定。
围观的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裴神机使“斩妖除魔,护佑百姓”把身子折腾垮了。能不能平安及笄都不一定呢。居然有人质疑她沽名钓誉……
这……有点不对劲儿啊。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如此一来,有几个给闲汉帮腔的就显得格外突兀。
闲汉调侃着四下望望,只有自己人造不出多大声势。但又不能强逼着别人信他的,听他的。
当真令人恼火!裴庭武并不跟闲汉争辩。他知道这些不过是小鱼小虾,没必要耗费力气理论。狠角儿在背后藏着呢。
裴庭武摆摆手,笑容可掬的说道:“您不要误会。我没有旁的意思。您不方便说的话,等官府的人来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窦勉盯着裴庭武看了片刻,闷闷哼了一声。
裴庭武并不急着跟他掰扯明白。事儿已经出了,人也死了。打嘴架打赢了又能怎的。还不如省点力气等白英和云道长过来帮忙解决。东厂和青城观的名号应该能压得住窦勉。
正想着,人群忽地让开一条路,云海月缓步走了进来。池太医紧随其后。
诶?云道长来的这么快?裴庭武眉头动了动,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往云海月身后望去,只有池太医,不见白英。
白英许是出去办差了。
这几天云海月一有空就在街上溜达,碰到七十二道观的道士先套交情再好言相劝。可惜没人肯听。池太医怕他郁结于心,肝气不畅,特意写了方子命药童抓好熬好给他送到东华门。
今儿个云海月清早起来卜了一卦,从卦象上看,吉凶参半,祸福相依。万没想到竟会应在仙歌楼这儿。方才他见仙歌楼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知道出事了。过来听了会,弄明白来龙去脉便主动现身。
裴神机使不在京城,他理当好生照应她的家人。
裴庭武朝云海月拱拱手,“云道长。这位紫阳宫窦道爷的师弟……”
云海月扬手阻住他的话头,“二老爷,您不用说了。”
裴庭武立马闭紧嘴巴。说多错多,他巴不得当哑巴。
云海月转头看向窦勉,沉声问道:“紫阳宫陈长春是你什么人?”
江湖上能直呼陈长春姓名的都是辈分比较大的。窦勉昂起下巴,略略颔首,“是我师叔。”
云海月点点头,“那我叫你一声师侄不算托大。”
窦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从窦勉那副倨傲的神情不难看出,云道长没能压得住他。裴庭武的心又悬了起来。
云海月乜一眼窦勉,冷声道:“紫阳宫也来趟这浑水,真是不知所谓。”
瞧瞧,瞧瞧。老云又燥起来了。回头得下点猛药。池太医手捻胡须,暗自盘算着药方。
云海月冷着脸,窦勉也不比他热多少,同样冷冷的说道:“云道长此言差矣。若不是裴神机使放话出来,我们七十二道观才懒得千里迢迢赶到京城跟她斗法。要说错,都是裴神机使的错。”伸出手指了指地上死尸,“就因为她,我师弟命都丢了。”昂起头怨愤的注视着裴庭武,“东家,这事儿你得给我个说法!”
裴庭武挺直腰杆,“窦道长放心,该是我们仙歌楼的责任,我半点不往外推。但如果有人居心叵测,借机生事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闻言,窦勉面色微变,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裴三不在京城,就算有人看出破绽又能如何?窦勉定定心神,板起脸孔闷哼一声。
池太医趁机拽拽云海月衣袖,努起嘴唇向地上一指,声音压得极低,“不像中毒也不像吃错了东西。是不是故意弄个快死的人来没事找事?”
七十二道观鱼龙混杂,他们明知斗法斗不过裴神机使,所以就用这样下三滥的损招败坏裴神机使的名声。
太可恶了!池太医心中愤愤。
云海月顺着池太医的视线看去,地上那人五官拧在一起,像是受了很大苦楚。却没有口吐污血或是白沫。
云海月清清喉咙,扬声对裴庭武道:“您且放宽心。待会儿仵作来了是要验尸的。死因究竟如何,一查就知。”
这话其实是对窦勉说的。别以为裴神机使不在京城,七十二道观就能为所欲为。
窦勉不以为然。既然他敢来就不怕验尸,更不怕被人刁难。
没能唬得住窦勉,云海月不大自然的裴庭武对视一眼。裴庭武心尖儿打了个突。窦勉似乎胸有成竹,应该该有后招。
正想着,外面传来瓮声瓮气的呼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