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江望舒,巧玉苦等一年半,却不见你来洛邑。你是人间惊鸿客,我有人间沉鱼颜,你却当真不看我一眼?
巧玉远嫁,借道焦国。焦王亲自相送二十里,一直送到楚地。
巧玉远嫁,一入楚地,楚民夹道迎接,一直到郢都。
什么天下第一剑客,才情天下第一,不过少女一场梦。
巧玉叹息一声,从此便是楚夫人。
大宋武邑,宋骁沉浸在嫁女的悲伤中。宋骁十子两女,最得宠的,无疑是小女巧玉。若非无奈,宋骁宁愿将她留在武邑。
可惜女儿身。巧玉要是个男儿要多好,这大宋天下,便是宋骁为她打下的。
宋骁一夜头发花白,七子都在洛邑,这还让他省心些。
“巧玉,巧玉……”再也没有巧玉了,偌大武邑,空空荡荡;雨水已过,却还是没有暖意。
宋骁老迈了,阳关地冷,宋骁一连待了七日,就染上了风寒。从阳关回来后,宋骁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好在有医者把脉,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宋骁这才安心。
吴地名医蒲邈听说宋骁患病,千里迢迢赶来,宋骁不见,赐他盘缠请他离开。
别说只是感染风寒,便是病入膏肓,宋骁也不敢请蒲邈看病。
蒲邈是名医,又是庸医,天下皆知。传言蒲邈能生死人、肉白骨,有回天之术。蒲邈有无回天之术天下不知,但凡他医治过的人,都在数月之内离世,天下皆知。
昔年黎室先王病危,请蒲邈看病,蒲邈领了百金,潇洒回吴地,半月之后,先王驾崩;黎赫王十五年,老吴王乃素有疾,蒲邈替乃素诊了脉,三日之后,乃素身死;黎赫王二十三年,大黎太保、中山王子匡病危,蒲邈恰在兖州,不过两月,子匡离世。
这是何等的名医,能做到天下皆知;又是何等的庸医,能做到天下怕之!
宋骁对蒲邈敬而远之,蒲邈收取了盘缠,满意离去。
孟兰来宋,一路到了洛邑。
洛邑学宫向来是天下圣人、贤人、才人聚集之所,天下道义多出于此。
先圣子丑为学宫祭酒,以仁义礼信、忠诚孝悌为道义,天下遵之。
再之前,从老子到殷隐,黄老之学是天下道义,无为而治是治国之策。
痴儿珏,只在祭酒位置上呆了半年,诸圣论道便有了结论,子丑首徒邹固成为学宫祭酒,然而仁义礼信、忠诚孝悌却并非天下道义。
邹固不单单是儒家圣人,他还是纵横圣人。
邹固的道义,天下尚且不知。知与不知,于诸侯而言并不重要。以往的学宫祭酒都是大黎柱臣。而如今的学宫祭酒却成了大宋私臣。
宋骁好大一盘棋!
洛邑本是乔国城邑,虽说宋、乔近水得渔利,但学宫不是一国,而是天下共有,圣人、贤人、才人也选择良禽择木而息。
宋、鲁灭乔,虽说修葺了学宫,但却将学宫据为己有,天下圣人、贤人、才人去了学宫,便被宋骁许以重利,据为己有。
如今天下道义执牛耳者,到底是学宫祭酒邹固还是大黎太师孟兰,尚未定论。
两者都是子丑高徒,都是天道圣人,一个贵为学宫祭酒,一个贵为大黎太师,然而两人都没有出声。圣人不出声,天下依旧有道义。
以往天下以黎室为尊,黎室以黄老之学为天下道义,诸侯当然以黄老之学为道义;黎室以仁义为道义,诸侯自然以仁义为道义。
黎室早已式微,道义自然也就礼崩乐坏。子丑的道义,天下最后的共同道义。
子丑之后,天下诸侯各有其道义。
其中,大黎王朝有孟兰,兖州之地,自然以仁义为道义。宋有邹固,又有施惠,冀州之地,宋骁以左手经书,右手矛戈为道义。楚有木尔、夫错、苗三圣,楚国的道义,便是生养楚民,游说诸侯,征伐小国。鲁国有太师殷隐,更是小白之师,然而小白即位,拜法家圣人告誓为太保,改无为而治为治国以法,又起兵征伐小国,青州的道义,是法与武。余下诸国,并无诸家圣人,他们的道义,不过是在乱世自保,延长国祚。
孟兰来洛邑学宫,邹固迎接,问:“孟兰为何而来?”
“孟兰不为学宫祭酒而来,也不为天下道义而来,孟兰只为先师后人而来。”孟兰行礼。邹固是兄,孟兰是弟,孟兰理应行礼,这是礼节。
“孟兰还是在乎这些礼数。”邹固还礼,感慨道。
“先生教诲,不敢忘记。人有礼数,国亦有礼。”孟兰朝北拱手,大黎以北为尊。
“孟兰有礼,天下人有礼乎?”邹固反问。
“昔年天下无礼,伯岐教之。如今天下无礼,孟兰有责。”孟兰正色道。
痴儿珏正在学宫内念书,听见孟兰声音,放下竹简,扑到孟兰怀中。
“孟先生好。”珏似乎觉得不妥,又抱手作揖。
“稚子亦有礼。”孟兰笑道。
“可惜是个痴儿,连半个字都识不得。”邹固撇嘴,不以为意。
这个痴儿珏,要说是子丑后人,邹固自然不信。子丑是何等璀璨的人物,便是殷隐,也心悦诚服。邹固问过宋骁,宋骁说只是推测,但后来中山王子匡坐实这一说法,邹固也只得接受。
“珏,邹先生待你好还是不好?”孟兰问。
“不好,”珏摇头,笑脸紧巴巴,嚷道,“邹先生整日让我学文章,总说我笨。”
“珏哪里愚笨,是邹先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