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婆子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这次洪水,正是咱们施恩的时候,不求村里人知恩图报,至少以后大家和睦相处。而且真想富起来,还得全村人一起富,不然这富裕后面恐怕会种下恶果而不自知。”
顾乔不禁感慨顾婆子目光长远。
她只想到让自己如何富起来,顾婆子却已经考虑到了安身立命上去。
梅氏却叹了口气,“咱们家要富起来就这么难吗?这不是要咱们家拽着全村人一起富?”
顾婆子却比她想得通透,“除非咱们家不在村里待了。而且换个角度,咱们家也就出个主意,提供点儿红薯苗。这村子里本就是族亲,帮一帮也无妨。”
顾乔也搂住了梅氏的手臂,讲道:“娘,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您看,幸亏咱们插秧的时候把鱼儿都送了人或是吃掉了,维系了人情,若是那时候舍不得,这会儿被洪水冲了得多心疼?还有啊,咱们家地里的麦子也快熟了,这时候给了村里人红薯藤,是不是又可以让大家帮忙收麦子了?”
“你个小丫头,尽琢磨着找人干活了。”顾婆子伸手戳了戳她的头。
“那可不是,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再说了,你若平白无故的帮忙,人家心里还不踏实呢,让他们也出点儿劳力,大家以后相处起来更加自在。”顾乔讲道。
“这倒也是。咱们家的巧儿啊,越来越明理懂事了!”顾婆子爱怜地揉了揉顾乔的小脑袋。
顾乔的身体却一僵。
因为这个动作,她也经常对小团子做。
顾婆子见她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
“啊?没什么。奶奶,您快去与族老商量一下吧,这件事,不管咱们家是好意还是什么,都得与族老商量一番。若是族老同意了,有他协调,这件事也更容易办成。”
“行,另外,我也得去看看族老和你仁叔,毕竟你旌叔都说了那天族老摔倒的事。”顾婆子连忙讲道。
“还要带礼去吗?”梅氏问。
“不用。这礼啊,送多了就不值钱了。再说了,眼下大家刚遭了洪水,都在喘气,咱们家若是还有功夫、有能力备礼,也太扎眼了。去看一眼,心意到了就成。”
“就是,而且奶奶给族老出的这主意,可解村中燃眉之急,那就是最好的礼物。”顾乔讲道。
“那我走了。”说完顾婆子就出了门。
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
中途顾乔还听到隔壁有人敲院门,顾乔便寻思着,这件事十有八九族老已经同意了。
等顾婆子回来的时候,顾乔瞧见她与顾拓并肩而来,顾拓脸上还有几分喜色,便知道这件事成了。
果然,她所料不差。
“族老一听我提出了这个好建议,当即就表示赞同,立即将全村的人召集去了他家,然后当场敲定了这件事。还留有秧苗的那几家还有疑虑,毕竟他们可以直接用秧田里的苗来补种,不像我们这些人家必须泡谷种,而且他们还很担心田水的问题。族老便与我商量,最后告诉大家,家家户户都能分到红薯,有秧苗的人家可以用土来种,至于田水,大家研究一下怎么挖缺口,也能解决。”
“太好了!”顾乔高兴。
“这件事,没有族老还真不成,毕竟这调整缺口引入田水,就得家家户户都同意才行。”顾婆子又道。
“不管怎样,成了就行,至少让大家今年都免了饥荒。”梅氏也很开心。
“欸,奶奶,你去族老家的时候,他家酒坊怎么样了?”顾乔立即问道。
春种结束后,族老家就请了工匠修建酒坊,顾乔很关心这事。
“酒坊才建了一小半,全被淹了,族老家估计要重新建。村里各家都受了灾,这一口气要缓过来,恐怕都要费些功夫。”顾婆子叹气,接着又道,“对了,你仁叔的脚伤很是严重,暂时都没法下地走路,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留下残疾。”
“啊?这么严重。”顾乔惊讶。
要知道,顾仁家人口单薄,除了他就只有妻女两人,大概比她们家好就好在顾仁是个男人吧。
这下顾仁出了事,也不知道他妻子彭氏能不能撑起那个家。
她刚这么想,梅氏就说出了跟她想法差不多的话。
顾婆子立即回道:“彭氏勤劳,顾晓也是个能干的,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而且顾仁是为了族老受的伤,族老一家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这倒也是。”
*
接下来,村里就开始移植水稻、抢种红薯了。
虽然已是五月中下旬,可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春种的时候,顾婆子负责耙地,梅氏和顾乔负责梳理田里的秧苗,每个人都有一大堆活计,忙得不可开交。
而到了分红薯苗这天,顾乔家院子里却是分外热闹。
大家亲眼瞧见顾婆子将红薯苗割下来,又亲眼瞧着顾婆子将红薯苗平均分了。
一时间,村里的人对顾婆子一家都感恩戴德、客客气气的。
顾婆子也热情地与他们搭话,只说要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那可不是,我家老嫂子最是热心肠,为人大方又善良,若不是她救了我们一家,我家念恩恐怕都没法顺利出生。”柳氏在旁边感激涕零,热切地与村中族亲分享顾婆子一家当日对他们援手的良善之举。
村中妇人最爱论人长短,聚在一起,话题自然离不开这次洪灾,今日又在顾婆子家分红薯苗,话题的中心自然在顾婆子一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