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亥时,顾乔他们终于到了汝陵城。
梅涣青却在这时候就提议下马车。
“不是,爹,咱们干嘛不让马车将我们——”
梅执恕还想说什么,顾乔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连忙喊道:“嘘!”然后还冲梅执恕摇了摇头。
梅执恕这才意识到,他爹这是防着被车夫听到他家的信息呢!他差点儿就说漏嘴了。
等下了车,把车夫送走后,顾乔才松了口气,不禁叹道:“这第一次坐马车,我都忘记享受,净提心吊胆了。”
“我倒觉得马车也不怎么好坐,晃来晃去我头晕。”梅执恕跟着讲道。
“还晃,咱们这一趟可花了七百文呢!”顾乔肉痛。
两人咋咋呼呼的说着话,顾乔这才赶紧问沈昭,“卖了多少钱?”
“奶奶怎么了?”沈昭几乎与她同时开口。
顾乔偏头看向失魂落魄的顾婆子,心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顾婆子却仿佛已经感知到孩子们的担忧,立即强打起精神,讲道:“咱们赶紧回村吧,不然回去天都黑了。”
这不,一行人才出了汝陵城,确定没被人跟踪后,方才踏上了回村的路。
路上,沈昭如实给顾婆子他们说了卖灵芝的钱。
梅执恕被吓到,“那灵芝和其他草药加起来,岂不是有两百六十两银子?”
两百六十两,那是什么概念!
可以买多少头牛?
可以在村里购置多少田产、房产啊!
“奶奶,咱们是有钱人了!”顾乔也像做梦一般,难以置信。
有了这笔原始资金,她的发财大计是不是就能够提上日程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都快晕眩了好伐!
梅涣青却保持着冷静和理智,对两人讲道:“突然多了这么一大笔钱,我建议暂时还是别弄出太大的动静,否则到时候福祸难料。”
“你说的没错,等过年卖完猪了再说。”顾婆子讲道。
“有道理,不过……哎呀!”顾乔一拍脑袋,“奶奶,今天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赎金簪!把您去年押的金簪赎回来!”顾乔立即嚷道。
那支金簪不单单是一件首饰,更承载着对亡人的哀思,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赎回来。
一提起这个,顾婆子的眼眶里便蓄起了泪水。
“对啊,我的金簪可以赎回来了。”就连她自己都不曾妄想过这一天,谁料这一天当真来了。
“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顾乔笑道。
顾婆子忙揩了揩眼泪,将所有的心酸和感慨都压下,然后拿了十两银子给梅涣青。
“婶婶,你这是干什么?”梅涣青拒绝,不要。
顾婆子却坚持将银子塞到他手上,说道:“这次多亏有你们父子帮忙,不然这灵芝和药材还不一定能够卖得出去,这钱你们必须收下。”
“舅舅,把钱收下吧。”沈昭主动开了口。
梅涣青看着沈昭,心里知晓这药材多半是他找的,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婶婶,你们一家已经带着我们做灰豆腐,给我们寻了生财之道,这钱,我不能再要了。”
“这钱你收好,我还想请你帮我办件事呢?”
“什么事?您尽管说!”梅涣青连忙讲道。
“既然巧儿提了,我也觉得可行,我想在汝陵城里盘个铺面,然后今年多种些芥菜,把榨菜做出来,到时候那个铺子就专门卖灰豆腐和榨菜这些。”
听到这话,顾乔惊讶:“奶奶,您同意了!”
她奶奶竟然直接要在城中买铺子!
“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做强,总之,这件事还要拜托你这个当舅舅的了。这钱,便是你的辛苦钱。”顾婆子依旧态度强硬地将钱塞到了梅涣青的手里。
顾乔却觉得有些奇怪。
她奶奶对挣钱这事还没她热衷呢,眼下却直接做了这样的决定,好奇怪啊。
*
等与梅涣青父子分别后,在回家的路上,虽然有沈昭在,顾乔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奶奶,您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顾婆子叹了口气,望向熟悉的村落,目光径直落到了村尾的家。
“巧儿,我总觉得,你爹爹还在世上……”
“奶奶?”顾乔担忧。
沈昭也诧异地望向顾婆子。
顾婆子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是挣了钱,咱们便有机会四处打听。你看那随州城,人来人往,还有许多行商经常去往北方帝都。当年你爹爹进京赶考,若是让人一路打听过去,总该会有消息吧?”
看到顾婆子那沧桑的面容,顾乔只觉得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湿棉花,让她无法呼吸,分外难受。
顾婆子却继续讲道:“以前是我没出息、没能耐,只能守着这顾家村的一亩三分地,可现在既然有机会、有挣钱的路子,我不想再这么死守着,我要去找你爹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你爹爹像小团子一样,还活着、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呢?”
顾乔听到这话,心里难受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吐槽:她爹好歹是个举人啊,还能找不到回家的路?
但凡他还活着,早该回家了!除非失忆。
但是失忆这种几率也太小了吧,不可能啊。
顾乔内心还是觉得,她爹早死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给顾婆子听,毕竟,自己对顾熹没有感情,顾婆子却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感情颇深。
“对了,这事先别给你娘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