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的时节到来,京城一日连一日的落雪,人们在这样的时候都喜欢围炉而做,哼一段“旧酒投,新醅泼。老瓦盆边笑呵呵,共山僧野叟闲吟和。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
苏落乖乖的闭门不出,总归久了还是闷,自己想出个节目,这日邀了杨二郎和春好并谷梁鸿,也做了火锅。躲在暖融融的屋子里觥筹交错,吃到半路,她想起谷梁卓然和墨绯烟来,一个是谷梁世家的少主,一个是自己的师姐,怎么说这种场合落下他们两个于理不合。于是亲自过去相请。
撑着绯红的二十四骨孟宗竹油纸伞,踩着吱嘎吱嘎的落雪,走进墨绯烟住的小院。目光及处,发现靠近房门的台阶上正伫立着墨绯烟,她仍旧紫衣,也没有打伞,也没有戴暖帽。淡妆,苏落有些日子没有注意她。才发现她居然开始淡妆,这究竟是她慵懒倦梳妆,还是她改了本性。
忆起小时候的梦想,那就是把墨绯烟的脸按在搓衣板上搓一搓,看看她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今日总算得见,眉眼极淡,淡得毫无存在感,仿佛要融入到这周遭白茫茫的一片,若非因为那紫衣炫目,她整个人呆呆而立,更加没有存在感。
这一刻,苏落发现安静下来的,素颜下来的,没有半点风情的墨绯烟很是楚楚可怜,心想,假如她早就如此,墨飞白说不定就爱上她了,在这件事上苏落觉得自己比她明白,风情万种的女人让男人喜欢和想接近,但楚楚可怜的女子才会让男人爱,因为,男人觉得他们是肩负着拯救天下苍生和拯救天下女人而降生的,你比他们强,他们就会感觉是同类,会排斥。
雪花大片大片的无风自落,墨绯烟肩头已经厚厚的一层,可见她在外面站了很久,那茫然的眼神那僵硬的姿势,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苏落搞不清楚,刚想拔步上前,房门吱嘎一声启开,走出玉树临风的谷梁卓然,苏落急忙把自己隐藏在堆满积雪的一棵树后,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有事情发生。
果然,谷梁卓然从后面搂住墨绯烟,把嘴巴在她脖子上吻了下,墨绯烟像被针刺到似的立即躲开。
谷梁卓然讪讪的一笑,满脸不高兴道:“是你要我娶你的,这几日怎么了,为何爱答不理,我感觉自己没有哪里得罪你。”
墨绯烟容色淡淡语声淡淡:“没什么。”
谷梁卓然欺近逼问:“没什么,为何刚刚你不愿意同我上床?还躲出来。”
墨绯烟面无表情,身体持续僵硬而立:“那种事情是需要好心情的,不巧今个我心情不好。”
谷梁卓然哈哈大笑,笑至眼中变成狂怒:“心情不好,是因为墨飞白走了吧。”
墨绯烟终于转头看向他,神色比雪还冰冷:“是又怎样?”
谷梁卓然显然是被触怒,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切齿道:“你心里既然喜欢墨飞白,为何还要和我相好。”
墨绯烟甩掉他的手反唇相讥:“你心里既然喜欢落落,为何还要同我颠鸾倒凤。”
谷梁卓然就僵硬在那里,僵住半天才道:“既然你我都是同样的心思,为何不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墨绯烟伸出纤细的手指,一片雪花从指缝间滑落,她手指一蜷,回道:“你说的在一起是在床上,抱歉,我身子不爽。”
她的表情仍旧不悲不喜,全无谷梁卓然的存在,自顾自在那里赏雪,似乎在等待谁的到来,苏落暗暗想,她,是在思念墨飞白吧。
谷梁卓然受了冷遇,慢慢后退,看了看她道:“那我等你爽时再来。”
掉头他大步离去,苏落急忙再把自己藏了藏,感觉偷听偷窥这种事很是失礼。
墨绯烟突然蹲下身子,把脑袋埋在膝头,身子一抖一抖,像是在哭。
苏落为她和谷梁卓然复杂的感情弄糊涂,不知他们唱的是哪一出,假如墨绯烟是为了刺杀谷梁鸿,好像她最近也没接近谷梁鸿,假如她不是为了刺杀谷梁鸿而是真心想嫁给谷梁卓然,那她又委屈什么。
迈出一步,想和她谈谈,却又见雪天里出现一个人,大红的袍子,她心里凛然一抖,不是师父是哪个,急忙缩回,知道墨子虚功夫高,连大气都不敢喘,所幸自己穿着素淡,很容易与雪色融为一体。
墨绯烟也听到声音,站起,一脸的泪水。
墨子虚开口就道:“你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你既然想利用谷梁卓然,为何要冷淡他,假如他发现什么,对你不利。”
墨绯烟没有回答,连师父都没叫,掸了掸身上的落雪,然后便是静默而立。
墨子虚又道:“年前若不能办好此事,死的不仅仅是墨飞白,还有你。”
墨绯烟慢慢走过:“师父我懂了。”
突然袖子一抖手中多了把匕首,一刀刺去墨子虚,吓得苏落差点喊出声来,不是担心墨子虚的生死,而是料到这一幕,墨子虚无恙,墨绯烟却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