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瑶所猜一点不错,章青云塞给她的,正是一张方子。而瞧着上头歪歪扭扭的字,还有图改过的痕迹,可想而知章青云当时是下了多大决心、斟酌了多久才决定了哪种药材需要多少量。景云瑶叫来了醉竹,将方子交给她,并且特别叮嘱,这方子不可让任何人知道,里头的几味药材念嫣苑有,不须从外头购入。而且若外人问起来,哪怕是最亲近的寒烟询问,也只说是补身的汤药,毕竟这几日景云瑶身子虚弱又嗜睡,这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
醉竹虽然有千言万语要问,可是她也清楚,若景云瑶想要告诉她什么事,早便说了,又何须自己询问;她更深知自己只是个奴婢,丝毫不敢僭越,便直接拿了方子,福身退了出去。
景云瑶望着醉竹的背影,只觉得她有些落寞的样子,可是这事她没法告诉醉竹,并非是不相信她,而是不想多一个人为自己担心。她叹了口气,又抚了抚肚子,自言自语道,“孩子,好在你仍旧复姓章佳。”
说完这句话之后,景云瑶又后悔起来。难不成她真就这样放过沈从薏嫁入将军府,从此过着与沈从薏从前一般的生活?而且还要日日看到章白玉与景雁瑶伉俪情深、夫唱妇随?或许这才是日后最大的痛苦吧?
景云瑶抱着头,最近几日,不知是不是妊娠的关系,她开始时不时强烈的头痛,况且这会子脑袋又混浆浆的厉害,索性,她脱了衣裳,简单洗了澡,便睡下了。也不知什么时辰,醉竹唤醒了她。将一碗透着微甜的药汤递给了她。景云瑶咕噜噜的喝完后,又倒了下去。醉竹帮她收拾好一切后,才熄了油灯,退出了景云瑶的房间。
抬头瞧了瞧天,醉竹喃喃道,“原来才戌时而已,这两日大姑娘当真是睡得愈发早了。”
“醉竹,醉竹!”醉竹正往她的厢房而去,却见寒烟打景泽岚的房间出来,约莫是刚刚收拾了晚膳。这会儿正急匆匆的往她这里赶,气喘吁吁的模样。
“怎么了?”对于寒烟这幅样子,醉竹也是习以为常。从以前开始,寒烟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心里又藏不住事儿,这会子,见她那样子。便知道是有事了。
“我,我刚刚给二少爷准备晚膳的时候,听厨房里的厨子说,你给大姑娘熬了药汤,大姑娘可是怎么了吗?晚上回来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寒烟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倒让醉竹心里又佩服起景云瑶几分。她当真算的极正确。就连寒烟一定会询问都算的出来。
“没事,只是补身的药汤,大姑娘说这几日总觉得身子不爽。老毛病了。”醉竹按照景云瑶的说法照样说给了寒烟听。
果不其然,寒烟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对醉竹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多虑了。那就好。醉竹你去休息吧,我还得给二少爷准备洗澡水呢。”
“待来日你成了少奶奶。可也是这样精心的伺候着?”或许也唯有对着寒烟,醉竹才会偶尔玩笑几句。
“醉竹惯会取笑人家的,不和你说了!”寒烟被说的满脸通红,转身就往后院跑去。
醉竹望着寒烟的背影,善意的笑了笑,在她看来,这世上除了亲人外,对她最重要的,除了景云瑶,便唯有这个单纯又傻里傻气的寒烟了。不过好在傻人有傻福,她与景泽岚两个,倒也算是情投意合,希望日后真的能够开花结果吧。醉竹这样想着,推开了房间的门。
章白玉静静坐在景云瑶的卧房房顶上,双手抚着那落玉瞳焰,就好像在抚着最心爱的人一般。他又念起那一日,景云瑶将落玉瞳焰轻轻放回他的床边,口中说着让他肝肠寸断的话,“白玉,往后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云瑶都会自己安静的走完。这世上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长,任何去处,都是归宿。你别继续纠缠,我也不会来寻你。便让我守着这剩下的流年,韶华白首,不过浮生一阙而已。”
浮生一阕吗?这是这一阕,对章白玉来说,就是一辈子的孤寂啊!章白玉的脸上又呈现出痛苦之色,这几日,他并非没有听到景云瑶在外面的轻轻呼唤,他句句都听见,而且听到心里去,只是,他没有现身,他这个从小到大都被认为是最坚强的少将军的人,居然有了恐惧的东西。他不得不承认,他怕听到景云瑶那些让人心酸心痛的话,他更怕看到景云瑶那不得已的泪流满面,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璧人,如今,却因为那些原因注定天涯海角各一方。
只是这样的话,也无所谓,即便景云瑶可能一世都不知,他一直在她的屋顶上静静相陪,只要如此,他便心满意足了。但醉竹与寒烟的对话传入他耳中,还是让他的心一紧,不禁开始胡思乱想着,景云瑶病了吗?什么时候病的?病的厉不厉害?
章白玉觉得自己逐渐在变,而且是像一个疯子转变——前提是这个疯子是爱疯了的。
第二日约莫下朝的时候,景云瑶正与景泽岚、章青云一道准备迎接景祥隆回来,却发现迎回的不止景祥隆,还有阿桂和——让景云瑶魂牵梦萦的章白玉。
在见到章白玉的那一霎那,景云瑶不但心脏开始抽搐,而且简直掩饰不住那一脸的心疼。章白玉比之从前更加瘦削了,眼下一片乌青,神色极差,本来苍白的脸庞如今倒显得有些病态的焦黄,可见定是肝出了不小的问题。怎么阿桂都不给章白玉请个大夫瞧瞧呢?章青云也真是的,身为章白玉的哥哥,这些景云瑶看到的,难道他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