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府给林海送来了个空的脂粉盒子, 吓得林海当场答应了婚事。李叔不由得看向赵文生。
赵文生也面有疑惑, 低声问道:“大人, 当年……那位并不涂脂抹粉的, 听闻她素日也不使胭脂。会不会搞错了。”乃走到李叔身边拿起盒子闻了闻, 皱眉道,“纵然使,她也不会使这么浓艳气味的胭脂。”
林海依然脸色煞白, 摇了摇头说:“这胭脂是我买的。买来……调色……”一语未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垂下泪来。
赵文生霎时黯然。半晌,挣扎着说:“不明师父说,他早已将人藏得妥妥当当, 鬼神皆寻不着。说不定她们这是诈你。”
李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长叹道:“忠顺王府中机密人物极多,且本事高强。若是他们想找出谁来,那小和尚未必藏的住。”
林海面如死灰,许久才喃喃道:“不怪他。他已竭力相帮了。”顿觉心如刀绞,眼中不住的掉泪。
李叔恻然。陪着哭了会子, 有点儿呆不下去,低声告辞。林海已是被抽了筋似的动弹不得,赵文生起身出来送他。
来到门口,门房说忠顺王府的人撂下盒子就趾高气昂的走了。二人同时长叹。赵文生道:“公公, 此事毫无天理啊。”
李叔又叹一声:“圣人也惋惜的紧。他也束手无策。忠顺王府与众不同, 偏能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乃摆摆手, “日后再说吧。”思忖片刻, 向赵文生低声道,“林大人这婚事,未必是坏事。”不待赵文生发问,拿起脚走了。
李叔莫名觉得对林海不住,不愿再留扬州,当即赶往金陵。
薛蟠因连日劳累,用完午饭便开始补觉。下午,法静把他拎起来,说李叔回来了。
和尚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晃悠到外书房,撇了李叔一眼,径直坐到他对面。“被林大人轰出来了是吧。”
“胡说。”李叔沉着脸道,“林大人让郡主拿捏住了把柄,不得不从了。”
“啊?”薛蟠一激灵,喊道,“不可能!”
李叔遂说起那个脂粉盒子。
薛蟠脸都硬了——我的妈呀那是误会误会误会!随即拍案而起:“林大人上当了!那盒子在我手里。他们根本没找到……等下,他们怎么知道有那么个东西?”
“可不么?”李叔道,“既是林大人与心上人往来的私密物件儿,连赵先生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薛蟠哑巴了。半晌又拍桌子:“就算强逼着成了亲,他们能过的了日子么?手里拿捏着丈夫喜欢的女人逼着他上床?不嫌恶心?”
李叔无言以对,又叹。一个和尚一个太监相对愁眉。
良久,李叔咳嗽两声问道:“那个毕先生怎么回事?”
薛蟠撇嘴,说了官方答案。李叔眉毛拧得能夹死蚊子。许久才说:“你看是何人所为?”
“天晓得。他本来不知道那赌局之事。如今反倒想去凑热闹、弄清楚谁绑架了他。鬼才信是抓错了人。”薛蟠耷拉着嘴角闷坐片刻,忽然说,“李叔,能不能想办法……嗯,让那个姚阿柱,离开凌波水舫。”
李叔挑眉:“何故?”
“前几日贫僧查了他。”遂描述姚阿柱的官方背景。李叔眼神动了动。薛蟠吃口茶接着说,“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为何想要凌波水舫的差事。但是吧,不论对他自己还是对朝廷,那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李叔听见“朝廷”二字,看了他一眼:“说下去。”
“猎户子弟,穷,无根基,而且长得不怎么好看,除了天资聪颖之外毫无长处。在他们那个点儿大的小镇子上,出了个会读书的小子简直可以捧上天。所以他飞快的考取了秀才。其实,和他一样聪明的人,别的地方还有很多。等到他想考乡试的时候才知道,并非自己笨,而是同期全都不比他笨。乡试和县试不同。县试只要会读书就行了;乡试出来便可以做官,故此还需要阅历。早先的姚阿柱没有阅历,所以他做不好策问、考不上进士。然而他却因此来到了金陵。花花世界、十里秦淮。想让他不受金钱和美色的诱惑,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李叔不觉赞成:“言之有理。”
“满楼子的小粉头,个个娇艳无双。可姚阿柱又穷又丑,谁能看得上他呢?所以他想要凌波水舫简直太正常了。青楼是个最能看清楚世情冷暖之地。这几年,姚阿柱飞快的补上了他所欠缺的阅历,连老先生都说他的文章越来越好。发达之后他还像个大儿子似的照看恩师,可知颇有良知。此人做青楼掌柜未免可惜。不如让他考科举、入朝为官吧。做过青楼管事这种经历就帮他抹掉好了。那个……阮贵人都当过粉头,还不是入宫做了娘娘。”
前头李叔还点头,听到最末瞪了他一眼。思忖良久道:“这个不是我能做主的。”
薛蟠眨眨眼:“但是您老通天哎。”
李叔一叹:“天外有天。”
“天外天也是盼着天下好嘛。”薛蟠道,“这么小的小事,不用惊动天。您老打发个小兄弟点拨他几句。那种聪明人,加上您老的身份,相信他自己会明白的。”
李叔本是天子跟前的颇有头脸的大太监,听了这话不免顺耳,含笑道:“也罢。既是你如此爱才,杂家就提点他几句。”
“多谢李叔。您老真是有眼界有魄力。”
李叔遂打发了个小太监上凌波水舫找姚阿柱去了。
这两日姚阿柱回想昔年他们家大爷的心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