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当年外婆天天坐在着石墩上盼着你娘回来。能像她小时候一样,再给她梳梳头。现在好了,外婆给你梳头。这梳头还有讲究呢……”
听了常婆婆的话,紫冰略略仰脸问道:“外婆,梳头有什么讲究?”
外婆慈爱的手抚过她的头发,把持着梳子从头顶梳下来,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二梳白发齐眉……三梳……”
紫冰没听清楚,稍稍扭头问道:“外婆,什么齐眉?”
听到外婆已说到三梳,又问:“外婆三梳是什么?”
不见外婆回答,紫冰仍好奇地问:“外婆,三梳是什么?”
外婆要说的是“三梳子孙满堂!”
只是她再也听不到了,她只听见梳子顺着她如水的头发滑下来,那桃木的梳子落在地上——和青石板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捡起梳子,转身递给外婆:“外婆,梳子……”
她脸上的微笑骤然凝结,“外婆,你怎么了?外婆!”
一旁收拾行装的云龙和常婆婆闻声过来。忙乱了一阵,常婆婆哀哀地说:“外婆走了。”
紫冰手里攥着梳子,呆呆地立在原地,不哭也不叫。云龙把外婆抱进里屋,常婆婆扶着呆若木鸡的紫冰紧跟其后:“孩子,你想开些!外婆虽然走了,可是她高兴啊,这么多年的心愿总算是了结了。孩子,你要明白啊……”
紫冰像丢了魂。还好云龙临乱不慌,帮着常婆婆把一切料理的井井有条。净身、穿衣、第三天出殡。外婆下葬的地方依山傍河,村里人说这里风水好,死后大家都葬在这里。常婆婆一边撒纸钱,一边念叨:“老太太安心吧,周围好有好些老邻居,你也不会孤单的。”
远处金黄的油菜花开得正是灿烂时节,和眼前的煞白对比,更让人伤情。就在外婆下葬的那一刻,呆若木鸡的紫冰忽然痛哭失声,这世上最后一个跟她有血缘又疼爱她的人永远的离开了。随着棺木入土越来越深,紫冰也越来越激动。她趴在墓穴边上,伸手想要抓回外婆似的,不停地哭。紫冰的举动无疑阻碍了埋葬。
常婆婆过来哭着劝导:“孩子,外婆已经走了。你看她走时多开心,你这样外婆会难过的。”
云龙见安慰半天也没有效果,只好从身后拦腰把她揽过来:“紫冰,你这样,外婆怎么安心?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好容易,才让外婆入土为安。邻居们又是安慰一番,各自散去了。
晚间,常婆婆在门口、树上各挂了盏灯笼:“挂盏灯,好让外婆看清回家的路。”
紫冰就坐在玉兰树下,神情木然地盯着灯笼看。云龙见了过来并肩坐着。漆黑的夜空、漆黑的河面,衬出微黄的荧荧烛火在两人的脸上跳动。云龙轻轻握住紫冰的手,那手冰凉。
紫冰终于开口道:“曾经很多次,我都做过一个同样的梦。”
“什么梦?”
紫冰抽出手,茫然地望着远处的水面:“我梦见,我和外婆坐在门前的石墩上,等着心爱的人来接我。后来那个人划着船来了,载着我和外婆一同归去。可是最后,心爱的人不见了,外婆也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我自己孤零零地在水面上漂着……不知道要漂向哪里……”
“那只是个梦!”
“可是到头来我还是一个人。”
云龙听到紫冰变声了,扳过她的肩膀,她脸上的泪水已盈满了月光。
云龙再次握住她的手:“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好多亲人。你有姐姐、姐夫、常婆婆,有我……”
“我原想找到了外婆,一切都会好的。可到头来……南柯一梦,梦醒一场空啊。”
“怎么会和梦一样呢?梦是虚无的,你经历的却是真的。你找到外婆,就找到了一份亲情,也找到了你的根。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你想想外婆这些年身体那么不好,却一直撑着。不就是为等你回来吗?她等到了,你也等到了。虽然只有几天,可毕竟拥有过,她高兴啊!所以你也该开心的好好活着,让她放心。”
一夜无语。清早起来,紫冰刚把灯笼里的蜡烛吹灭,就有人问:“请问,云公子住这儿吗?”
紫冰见是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还拿着一把剑。她留意了一下剑穗儿,那是云龙的剑。
当时他们来的时候,为了不让外婆他们生疑,他们的剑一直是藏在包袱里的,怎么会在这人手里?
那人见紫冰迟疑不语,道:“云公子可是住这儿?我是他的朋友。”
紫冰点点头。
“这是他的剑,你还给他吧。”
“他的剑怎么在……”
“冯兄,你怎么来了?”紫冰刚要问,云龙出来见了忙拱手道。
“云兄弟,伙计不懂事,你还真把剑压那儿。”那人把剑递给云龙,见紫冰一旁穿着孝服就明白了事由,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道:“一点心意。节哀顺变!”
“这不成。冯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这万万使不得!冯兄借我银子已经很救急了。回京城我请你喝酒。”云龙再三推辞,冯氏商人也就不再让了,进屋上了柱香便告辞了。
紫冰问:“他是谁啊?你什么时候去借的银子?”
“冯兄是个贩卖皮货和丝绸的商人。当年我还在长白山学艺时,无意中救过他。他为人豪爽,我们也就成了朋友。回京后我们见过几次,知道他在这儿有商铺。前两天外婆出事,咱们带的银子不多,我就去借了点。”
原来,外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