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请安有些不寻常。
往常正殿里的嫔妃集聚齐了,宫女便会报给皇后,皇后这才出来,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
毕竟中宫之位,是没有要候着其余嫔妃的道理的。
可今日人齐了半晌,也不见皇后出来。
张妃顾着吃了一盘盘的零嘴小食忙得不亦乐乎,贤妃静静坐着倒也没什么怨言,反倒是辰嫔一味嘀咕着,一会儿说她坐久了腰酸背痛要起来活动活动,一会儿又说殿里闷热,吩咐伺候她的婢女将盛了冰的玉瓮移着离自己近一些。
满殿寂静,唯有辰嫔叽喳个不休。
后来皇后来时,受了众人的礼后目光定在了殿门外,“谁在外头跪着?”
辰嫔忙不迭道:“是两个答应。嫔妾瞧她们不懂规矩,于是罚她们在外头跪着。”
“哦?”皇后轻巧一笑,扬手抚了抚额顶的簪子,道:“辰嫔倒说说,是怎么个不懂规矩法?”
“她二人见了嫔妾与贤妃娘娘礼数不周,嫔妾不过训斥两句,二人倒还心有怨怼,扭过脸去就开始嘀咕起了是非。”辰嫔瞥一眼殿外跪着的萧答应与刘答应,日头曝晒,二人面色煞白,眼神迷离,颇有几分受不住的架势在。
越是如此,辰嫔心中才越觉得痛快,更甚是得意的拔高了声调道:“咱们大昭是礼仪之邦,帝苑城更是要守规矩的地方,她们”
“辰嫔通晓礼仪,那便一同出去跪着吧。”皇后清冷之声截断了辰嫔的话,双眼散出如炬的光直视辰嫔。
辰嫔一愣,舌头打着颤道:“皇后娘娘,这这是为何?”
“方才本宫在寝殿里便听得你一直聒噪不休,实在惹人厌烦。且此地是凤鸾宫,辰嫔不会不知晓,在凤鸾宫里没有本宫的懿旨,旁的嫔妃是不能随意处置低位妃嫔的吗?”
辰嫔遽然起身,一掀裙摆跪在了地上,叩首道:“皇后娘娘恕罪,嫔妾嫔妾初入宫闱,多有不体面的地方,还请皇后娘娘给嫔妾一个机会,嫔妾日后定当”
“恕什么罪,你又何罪之有呢?”皇后信手端起黄梨木案上置着的栀子花茶,朱唇亲启抿了一口,道:“本宫要你出去跪着,便是在给你机会,是在教你规矩。否则来日这般莽撞让太后或是皇上见着了,可就不单是罚你跪着这般简单了。”说着挑眉看向辰嫔,又道:“如何呀?是你自己出去跪着,还是本宫吩咐人将你抬出去?”
辰嫔色厉内荏,方才对着楚衿颐指气使的架势,如今在皇后面前顷刻荡然无存。
她整个人宛如一只经了风吹雨淋的家雀,谢了皇后‘隆恩’灰溜溜退出去,跪在了刘答应与萧答应的身旁。
处置了辰嫔后,皇后脸上绽出了四平八稳的端然笑意,徐徐道:“都是今儿才入宫的姐妹,张妃妹妹与贤妃妹妹便识规矩多了。”
贤妃起身福礼,道:“臣妾初入宫闱,许多事情还需皇后娘娘提拔点拨,还望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粗笨才是。”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且毕恭毕敬相对皇后,皇后即便是想寻她的错处也寻不出,只得略略颔首,皮笑肉不笑道:“妹妹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又是琵琶国手才艺双绝,哪里还需得本宫提拔呢?日后咱们姐妹相互扶持,尽心伺候好皇上也就是了。”说罢抬手向下按了按,示意贤妃坐下:“自家姐妹说话,不必站着,显得疏远。”
二人一来一回说着客套话,丝毫不影响张妃吃得欢愉。
自个儿桌上的拌嘴吃食吃完了,又向楚衿讨了来,填海似的往自己肚里塞。
立在皇后身旁的青黛眉头汇成了一道川,不时摇头向皇后嘀咕道:“娘娘您瞧,那张妃还真是‘张飞’呢。”
皇后嫣然一笑,便向张妃道:“张妃妹妹若是喜欢本宫宫里的吃食,等下本宫命人取些送回你的昭纯宫去可好?”
“那感情好!”张妃应了皇后这一句,口中的桃花酥粉末却喷了满地。莞羽一脸尴尬上前向皇后福了福,而后便蹲下身来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皇后笑道:“伺候好你家主子,仔细别噎着,这些活计等下自有洒扫宫人来做,你不必忙碌。”
莞羽尴尬应下,替张妃添了盏牛乳茶供在了手边。
皇后看着张妃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禁打趣道:“怪本宫多嘴一句,张妃妹妹的体态略显丰腴,往后略忌口些,对妹妹也是好的。且咱们大昭以瘦为美,妹妹若想得了皇上的宠爱,恐怕要”
“嗝~~~你说谁胖呢?”张妃打了口饱嗝,将手中的桃花酥撂在了案上,努力将她细成一条缝的眼睛瞪圆看着皇后。
这一嗓子,令殿内气氛登时冷凝。
百里淑嬅到底是皇后,张妃如何敢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果不其然,青黛不等她话落便出言训斥道:“放肆!皇后娘娘面前,哪容你撒泼?”
“你是个什么东西?”张妃拍了拍手指上的粉末,撸起袖管叉腰看着青黛,颇有一副要和她干架的架势在。
莞羽吓得连忙拦在了张妃面前,道:“皇后娘娘恕罪,我家主子她”
“你起开!”张妃拎着莞羽的领子便将她如同个娇兔一般提到了一旁,而后噗噗喘着粗气向皇后一字一句道:“我问你,说!谁!胖!呢!”
别看这张妃平日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唯独这和胖字沾上边儿的言辞就像是点燃她浑身上下脂肪的导火索。
谁敢说她,她便炸了。
可皇后哪里又是个好惹的主儿?见张妃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