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巨大的惊喜之下,贾赦不由便就喜气洋洋道:“殿下说的是,这夏公公此时已是没了,臣可不得好好的回忆回忆才能将这桩扑朔迷离的案子理清了吗?”
却是等了半饷等不到程铮的回复,那雀跃之情不由减了几许,就惴惴的顿了一顿,这才能够细细的边揣摩边回话儿了:“那夏公公来我家,正是为了这女官最后的归宿一事儿……”
“这却不对罢?”程铮就蓦然打断了他:“这刑部已是查出来了,你们贾家第一次送银子的时候正是那贾元春刚刚过了宫女初选的时候,那时候父皇的主意还没拿定呢,夏秉忠如何便能够用这事儿威胁你们家了?”
登时问得那贾赦是通身冰凉,嘴张了一张,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儿来了。
他再想不到自己的话儿竟然有这么大一个纰漏,一个还没有开始便能倾覆全局的纰漏。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贾母给了多少银子,不知道贾母给的银子分了几次给,更不知道这一次次的给银子又是在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贾赦几乎都要笑出来了,那是一种绝望的讥讽的笑意:母亲啊母亲,在忽略我在无视我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的偏心会使得贾家的防御变得不堪一击,如窗户纸一样的一戳便破?
但不等贾赦绝望的情绪蔓延,那边程铮却是忽然又摇摇头笑了:“不过这夏秉忠登你家门不止一次,你只捡那重要的说也是常态,只贾将军这次却是记住了,这事儿定要从头说起,至于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孤和邱尚书自有断决。”
……什么叫大起大落?
如今这就是了。
贾赦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人绑着手在那冰水油锅之中滚了几滚,就在他闭目等死的时候……却是毫发无伤的出来了?
登时狂喜之下不由更添几分小心,只将自己的话语锤炼了又锤炼,这才小心翼翼道:“殿下说的是,只微臣的说法也没错哩,这夏秉忠第一次来便是用侄女儿的归宿来威胁的,只这威胁并不是侄女最后能花落谁家,而是能不能出宫。”
就说的程铮一奇——却是对贾赦智商的好奇,他在捅了这洞大的娄子之后竟是不顾自己给的台阶要另外寻路下了?他走得稳吗?
但不等程铮明白过来,这贾赦便就道:“那夏秉忠说了,这宫女虽是一样伺候皇家的奴才,只其中却也大有讲究呢!别的不说,这近身伺候皇妃公主的宫女和那扫洒的宫女那能一样吗?”
就说得程铮一咳,只将自己喉咙里的那点子笑意掩饰下去:“贾将军这是进宫还挑拣呢?”
“臣不敢,这也并不是挑拣。”贾赦也知道自己这话并不很入耳,但是他有倚仗,那倚仗便是‘情无辜,理不容’。
就道:“殿下切莫怪臣等这点子小心思,只这话儿却也是那夏秉忠告诉臣下的,这下等的宫女不但要受人欺压,若是分到了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地方,我家姑娘竟是到了年纪也是出不来的。”
程铮就一皱眉:“你家原本打着让女孩儿出宫的打算?”
贾赦:“……”
他自己怎么想的不知道,但他知道贾母肯定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只却还是低着头道:“这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便是我家中的婢女也是要配了小厮或是叫家人领回去呢,这虽是宫女入宫……如何便就不存着这般的打算了?不瞒殿下说,我家已是连嫁妆都为我那侄女备好了,堆了满满的一屋子呢。”
程铮便就摸摸下巴:“倒是这个理儿,却是孤想左了,只你们许是不知道,这放宫女是到了年限便就会放出来的,又哪里需要你们送什么银子?若这般说来,那皇宫还不得被交不起银子的老宫女挤爆了?”
贾赦恭敬的听了,却是一声苦笑:“殿下说的是常理,只常理之外总有例外吧?”
程铮只听得诧异:“例外?什么例外?”
“这宫中这般大,塞不下千万个超龄的宫女,但塞一个却还是可以的吧?”贾赦的话很稳,稳的一点都听不出他在说假话:“那夏秉忠说了,这银子我们若是不给,宫里还是能够给侄女一口饭吃到老的,当然……若是中途一病没了,却也别怪宫中养不起人。”
程铮登时吃了一惊:这次是真的吃惊,他再不想贾赦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将谎言圆到这种地步的。
……只并不是依旧没有破绽。
他便就想了一想,只缓缓的将这个破绽为贾赦圆上了:“若是别的太监上门来说这话儿,只怕贾将军还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胡言乱语,可若是这太监是皇后身边的总理太监,后宫中大名鼎鼎的六宫都太监说的……那便是再荒谬的话也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了。”
这话说的正正好,好到连邱尚书也木然了半饷,却是说不出一个字的反驳来。
那贾赦话语中最大的漏洞便在于他家好歹也是国公府,便是此时老国公不在了,也总有两分余威在吧?如何便就任一个太监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可此时程铮的话却是巧妙的堵上了这个漏洞:夏秉忠不要紧,可皇后却是要紧着呢,别说此时老国公不在了,便是老国公仍在,只怕他也是没法子和皇后的身边人杠的。
因此便是贾赦的话中有什么不是之处,也能够用皇后的威名碾压过去,所谓狗仗人势,莫外如此。
这点邱尚书自然听出来了,只是因为知道这得罪太监之事已是避无可避,便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