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心软?他当即就是一声冷笑:“怪道母亲会想出将元丫头送到宫里的主意呢,便是这种时候了,您依旧想这些没头没脑的东西,好险贾家底蕴深厚,这才没有顷刻间被您玩散了。”

登时说得贾母是怒发冲冠勃然大怒,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照着贾赦的脸就是一口唾沫吐过去:“我玩散这个家?你竟是个没心没废的狗东西!你父亲去后若不是我帮扶着你二弟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只怕你此时还不知在哪里幕天席地呢!”

就说得贾赦正经的点点头,正经的看着贾母,只将贾母看得说不出话儿来了,这才正经道:“母亲说得极是,这些年来可真是苦了母亲了,儿子无能,不能为母亲分担,但帮母亲减少些负担还是可以的。”

……不能帮自己分担,却又可以帮自己减少负担?

这话委实矛盾,便是自诩见多识广的贾母也把不住贾赦的意思了:“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终于要扛起这个家了吗?”

贾赦再度一笑:“是要扛了,只是儿子荒诞多年,想必扛不起整个家,便就扛一半吧?”

说着不等贾母反应过来,他便就轻飘飘的一句话:“因此儿子就想着开祠堂……分家。”

开祠堂……

分……家?

贾母的脑子一时间就木了,好似有无数个大字在其间来回呼啸着冲撞,只将她所有的想法都撞得粉碎,待得她想要在那一片废墟的脑海中找出点什么时,却发现其中只剩下两个大字:

分、家!

就是这两个字使得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甚至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足以刺穿人耳膜的尖叫:“老大!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太尖利,而她也距离贾赦太近,那声尖叫就像是一把避无可避的利剑一样直直的戳向贾赦,使得贾赦竟是下意识的皱着眉向后躲了一躲,这才道:“难道母亲还有别的想法?”

贾母:“……”

她哪里还能有别的想法,便是曾经有,此时也被吓得没有了。

只有一点她是要坚持的:“分家?分什么家!等我死了你要怎么闹都由得你,反正我也顾不得了,只眼下我还活着呢,断不能出现这么荒唐的事儿。”

贾赦听了这话,却是慢吞吞的抬起眼,慢吞吞的睨了贾母一样,慢吞吞的道:“等到母亲死了,只怕就来不及了。”

贾母:“……”

这是什么话儿?合着这逆子竟然还嫌弃她活的太久了?贾母只觉得有一股怒火在她的脑海中炸开了,就在这混混沌沌恍恍惚惚之中她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当年要生下这个孽子?为什么不在生下这个孽子的时候就将他掐死?她到底是做下了什么孽,以至于到了老了还要受这份委屈?!

只贾母不说话了,那头贾政却是忍不住了,他是个端方的人——至少是个人前端方的人,尤其在贾赦这个哥哥面前更是自持人品贵重,便就很看不得贾赦的某些行为,只是兄弟之名使得他不好说某些话罢了。可此时贾赦这般对待贾母,别说他只是贾赦的弟弟,便就是贾赦的儿子也不能视而不见了。

就站出来:“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儿?为人子者当孝顺!须知百善孝为先!岂有……岂有……”

——岂有咒自己生母去死的道理?

而贾赦素日里也很是不愿意和这个弟弟说话的,他们虽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但这几十年来两人充分的用言行表达了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

只现在却不是在贾政面前装沉默的时候:“二弟这话说的好,为兄自愧不如,须知我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二弟却是能够带着我们全家老小一起上路呢。”

这说的便是因贾元春一事牵扯贾家全家的事儿了,这事儿便在眼下,贾政是推不得的逃不得,只能将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贾赦见他这样,便就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好似这几十年来的憋屈在此刻散尽了。

就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且弟弟也别生气,为兄说的虽不是人话,却是实话、若是母亲早些没了,那身后事自是不必说,说不得还能得陛下垂怜,赐个死后的风光……只眼下,别说皇恩是不用想的了,便只说那操持丧事的银子也抬到夏府去了吧?二弟却要自己摔盆唱灵,抬棺洒纸吗?”

就噎的贾政也说不出话了,一双眸子瞪得滚圆滚圆的,只在贾赦的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好似恨不得将贾赦的脸扫掉一层皮。

“你竟也别为了我想这些多。”就在这个时候贾母阴沉的声音插进来了:“为了贾家的前程我便是草席裹身又有何惧?”

“母亲说得是,”贾赦就草草的一拱手:“既是为了贾家,那还请母亲放贾家子弟一条生路才是。”

这话说得……

好似贾家会有今天,全是贾母之过。

贾母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自认对贾家也算是仁至义尽兢兢业业了,因此听到贾赦这般的说法不由便就气得笑了起来:“生路?却不知什么样的路才算生路?若只是要走,那大门便就开在那里,老大你要走便走,我绝不拦!”

她说的话断然而决然,却不想贾赦在听到她的话时竟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有些轻快,却又好似有些沉重,它仿佛饱含着恣意,但细听之下却又另有一种绝望。

可不等贾母听出什么来,这声音便就轻轻飘飘的向着屋顶散去了。

只是声虽散,意尤在。这声不合时宜的笑声就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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