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得不提及的是,这种柔软还柔软得很奇怪,以往当程铮觉得自己的心开始软下来的时候,那就是真软,是仿佛将自己的心放在了一片的流沙之上,只待片刻,就能感觉到自己整颗心、自己整个人都会在这片‘流沙’中陷下去……

可眼下的柔软却不是真软,或者说不是程铮以为的那种恍如流沙般会吞噬一切的‘柔软’,这软更像是柔中带刚的浪涛,虽也能柔软的覆盖住程铮的心,但也能将他的心挂在那涛尖上抛洒!因此竟是叫他一时间不知自己究竟是恼是喜、是惧是爱——

就一时间不由有些恍惚了。

但他虽是恍惚了,那本能可还没丢了,因此就眼神混沌但口齿利落的对着徐氏身后的人道:“都是怎么伺候的,你们娘娘都在风口上站了,你们却不知该加披风了?”

破天荒在徐氏身后站着的常青:“……”

破天荒没在徐氏身后站着的倚画:“……”

只今儿这出却不是倚画偷懒了,而是常青今儿自打进了玉澜堂就没找到离开的机会,只叫那程曦拉着问这问那——因此听得程铮也来了玉澜堂,他的第一反应不就是‘太好了,主子来了我有救了’吗?

只他到底不好就学着程曦那样抛下徐氏就径直出去迎接程铮,因此只能小心的跟在徐氏身后,只等着程铮也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然后将他捞回去……

而那里的倚画等人也是知道他的小心思的——且她们也愿意给程铮的身边人行这么一个小方便——便就让常青紧随在自己身后,一时间站的竟是比下等的使女还要靠前些。

又则来到了这廊下之后徐氏便就站着看程曦和程铮打闹,那倚画和语琴也不好干站着啊?自然要一左一右的扶着徐氏的……

如此阴差阳错的,可不就叫常青成了站在徐氏‘身后’的第一人了?

但常青表示他真的委屈啊!他哪里知道徐氏的披风什么的……放哪里了?

好在程铮的恍惚当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而已,那阵子蒙蔽住眼珠子的混沌过去之后他自然也看清了徐氏身后站的是谁的。

一时间不由又囧又恼又笑,只恨自己为什么在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珠子不知道错开几分?便是错不到倚画语琴的身上,但只要不是这么直直的盯着常青,也断不会出这么大一个乌龙啊?!

语气难免就有些不悦了,只对着常青道:“你却站在那里作甚?孤可是找了你许久了,原来竟是在这里偷懒!”

再次躺枪的常青:“……”

只他也知道这时断不是分辨的时候,自己且委屈委屈做做台阶让程铮下台,日后对方定然是不会亏了自己的——

便就躬身利索的认了错。

好在众人也都有意识的打算要忽略程铮的这次乌龙,因此不等程铮再想些什么话题来转移,就有一小丫头只从门里又匆匆的出来,小心的将一件青灰的披风交给倚画。

这披风看得出是为了孝期新赶制的:通体上下竟是一色的干净,别说绣花了,竟是连一丁点暗花也无。又有这颜色素净至极,若是旁日,那别说徐氏了,便是徐氏的妈徐萧氏也是不乐意上身的。

只眼下却是正正好了。

可倚画拿了这披风,却也不为徐氏批上,只在手中捏了一捏后就对程铮笑道:“殿下且看看这件如何?可是厚了些?”

程铮就也伸手捏着披风上翻看了一番,这才看出其间的门道来:这披风虽看着不起眼,但其中的花俏却也一点不少——可不像是旁的东西般只在在中间絮了一层薄薄的丝绵,那内里竟是凫靥的!

这凫靥便是野鸭子面颊上的软毛,别听‘野鸭子’这三个字不好听,可它们面上的那点子软毛却是甚为出众的,虽寻常不显,但只需阳光微微一照,便就能显出青蓝色的光泽,且若是光线稍有波动,这光泽还会随着光线而变化游走,有时甚至于会泛出华贵的紫色的光华来,真真是光彩夺目。

于是程铮不由再看一眼,便也就明白为何这样艳丽的色彩要锁在一匹青灰色的褂子里了:徐氏若当真在孝期里穿出这样光彩艳丽的颜色来,那那里是在穿衣服?分明是穿上了新一波的流言呢!

便也笑道:“这里面的东西叫鸭头裘,乃是野鸭子的毛集成的,这东西虽也算难得,但却不甚保暖,不过便是叫人瞧个新鲜罢了……说来这玩意因是禽类的羽毛,披在外头倒甚是挡风防水的,只眼下却是锁在里头了?真不知是哪个针线上的人在胡闹!”

说罢又是一叹气,只对着徐氏无奈道:“罢罢罢,你且披着挡挡风,等出了孝孤这里还有好的!”

就说得徐氏也有些止不住的羞红了面色,只啐了他一口道:“这般的东西本就是极为难得的,有一件便就是幸事了,哪里又有嫌东西不好还要的呢?因此殿下却还是别说这样的话儿了!”

程铮听了,却是顺手接过倚画手里的披风,且亲自的给徐氏笼在了肩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胜在一份新鲜上,你若喜欢便多弄些玩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程曦:“……”

她一面只觉得程铮这话过于奢靡:所谓集腋成裘——那得多少只狐狸腋下的毛才够一件衣裳?更何况是鸭子头上的那一点毛?可程铮这个不知足的,还说这样的东西不是好东西只瞧个新鲜便是?

一面却又忽想到眼下自己也是这万恶的有钱人了,若是哪日自己来了兴致,大可也如程铮这样的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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