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常郡的?”两人停下吞咽,看向宁玉,显然不信。
无论是气度,还是容貌,这女孩都不像个逃难的人,反倒像朱门绣户出来的大小姐。
就是衣着略寒碜。
“是啊……”宁玉笑起来,回忆起以往生活,女孩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我家住在常郡山脚下,家里养了两只肥鹅,三只母鸡,每天早上阿姐都会给我蒸蛋羹吃。卯时我打拳练功,阿姐就练字读书,辰时阿姐织布,我喂养鸡鸭,巳时阿姐考察我前日功课,有时是阿爹考教,不过阿爹通常不在。阿爹常常吃过午饭会趁阿大赶着驴车去卖柴火的时候,坐阿大的驴车去招摇撞骗,有时候出去两天,有时候出去半月。阿爹骗到银子换了米面就会雇了大车拉回来,若偶尔银钱充裕,还会给我和阿姐带些几件崭新又漂亮的衣服,或一些女子用的小玩意儿……”
说到这里,宁玉哈哈笑起来,“阿爹每次回来时坐在车前,晃着只破扇子,自以为fēng_liú倜傥,其实就跟只斗赢了的大公鸡没什么两样。”
“噗……”小男孩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听完也似想起了以往生活,唇角带出些笑容,戾气渐渐消散。
许久后,两人呐呐道:“可是都要饿死了,谁还管的着别人死活……”
“可是有些原则是不能丢的,一旦丢了,人与走兽无异。”宁玉道,“这是阿爹说的,别看阿爹总是神神道道招摇撞骗,可是阿爹很厉害的,他知道的很多,会的也很多……”
“玉……姐姐?”
“是玉姐姐!”
“玉姐姐!”
两道声音响起,两道小小身影从远处树下飞奔过来,扑向宁玉。
“小三小四!”
宁玉转身,搂住飞奔过来的二人,片刻后拍拍小三的肩,笑道:“不错呀小三!东西都在吧?”
“嗯,都在,姐姐的灵牌也在。”小三拍拍挂着胸前的小包袱,笑道。
“好,那就出发。”宁玉拍拍手站起来,戴上帷帽。
“漂亮姐姐,你要走吗?”男孩捉住宁玉衣袖,怯怯出声。
“对。”宁玉回眸笑摸摸男孩的头,目光透过帷布坚定地望向远方,“我要去王城!’’
宁玉走之前给小男孩和妹妹留下几张饼。宁玉知道,这几张饼只能饱一时之腹,并没有太大作用,可是她目前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
……
在郓城通往王城的官道上,一间小小的茶馆坐落在路边,陈旧的帆布迎风飘扬,上面硕大的“茶”字可以清晰落在行路人眼中,昭示此处是个歇脚的地方。
茶馆简单又破旧。
小院是敞篷的,门口一颗大树,树下三张桌子,六条长凳。
贼溜溜的小二时不时窜出来搁一碗茶,或两碟馒头咸菜,咥声喊:“客官,请慢用!”
有三五客人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就着咸菜吃馒头饼子,还有一堆男人蹲在墙边,攥着馒头喝白水。
一个穿着破烂满脸土灰泥巴的瘦弱小子靠墙坐着,一双清透的眼睛时不时不动声色地四处看看。小子旁边坐了两个小丫头,正握着馒头吃,目光也四处溜着看。
“喂小子,你找死是不是?敢占老子的地方!”一个大汉端了碗茶过来,看到有人坐了他常坐的地方,忍不住啐了口。
宁玉正低垂着眉眼吃饼,闻言抬头看他一眼。
凶什么凶?
真以为你块头大我就打不过你?!
要不是我现在不宜露脸……
宁玉将她那半碗热茶干尽,端了半碗清汤咬着半张饼子往旁边挪了挪,蹲在墙角根,小三小四跟过去蹲下。
“呵呸,这还差不多!”大汉啐了口浓痰,坐在宁玉让出来的位置,咕咚咕咚灌了一气茶水,“停停,咸菜留下!”
“……”你说留就留?
宁玉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攥攥拳头,朝小三一扬头,示意她将咸菜放回去。
看着大汉就着咸菜吃的滋溜滋溜,宁玉磨磨牙,别人的香是吧?吃不死你!
“让一让让一让!”一队士兵骑着高头大马风风火火地在官道驰骋,路过茶馆时“吁”一声勒住马,领头的抖出一幅画像,鹰眼锐利地扫向众人,高声问道:“你们有没有人见过画像上的女子?乞丐形容,十三四岁。”
听到这声音宁玉头皮就有些发麻。
他娘的!
有完没完?!
宁玉三两口就将饼子塞进肚子,喝了两口汤,就赶紧顺着墙根溜,小三小四胡乱将馒头塞嘴里,跟着顺墙溜。
仗着人小,三人很快从一堆男人之间溜了出来。
扯着小三小四一口气跑出很远,宁玉才停下来,扶着树大口喘气。
小三小四直接瘫在地上。
宁玉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热火的太阳,内心是有点迷茫的。
接下来又该去哪儿呢?
王城,还敢去吗?
她一个通缉犯。
可是,她的玉还在王城啊。
烦。
宁玉浑浑噩噩地往前走。
她都已经躲了七天了。
莫非她宁玉这辈子就只能这样躲躲藏藏,缩头缩脑地活下去?这不是她宁玉的风格!
宁玉真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突然就被朝廷给通缉了。明明她杀人时是蒙着脸的,而且血污满脸,为什么会有这么清晰的画像。难道是庙里哪个没死透?
不可能啊。
唉。
烦死了烦死了。
实在不行,逼急了她她就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