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暖玉笑笑,如实说:“要回常州考的。”说完,就做出副认真看戏的模样,不再提此事。
冯氏便是一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也认真听起了戏。
徐氏勾了勾唇,觉得自己胜了一筹,转而和身旁小梅氏笑说起了话。
在席上坐着,沈暖玉便感觉小腹隐隐的疼。
等散了席回去,发现果然是姨妈来了。
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那件事。
这几日就算是高寒冷来暖风院,她也不必提心吊胆了。从高寒冷的行为举止来看,当真印证了一句话,在男人那里,爱和性是分开的……
“奶奶?”巧慧拿来了灰口袋,眼见着沈暖玉出神在笑,禁不住轻唤了唤。
沈暖玉回过身来,收了笑,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个大姑娘,到这里才几日,都被灌输了什么思想啊。
灰口袋,古代版卫生巾。
里面装的是草木灰,外面是吸水性很好的棉布。
巧慧又给取来了一枚镶红宝石的戒指,让戴在食指上。
委婉提醒男人,女人来月信的好方法。
等晚上,因是高宜娇的生日,高凛西回来的比平日早,陪闺女吃晚饭。
高宜娇偷偷和高凛西说过,她想看放烟花,高凛西让人准备了些。
也没兴师动众,就在桂香院里放,夏嬷嬷去请沈暖玉的当儿,高凛西才听人学了昨天的事。
说是昨天高宜娇哭闹,把去大长公主府要带的衣物扔了一地,谁捡都不让,后来三奶奶气极了,让人退出去,并要了剪子,从里面插了门,把二太太都惊动了,等开门时,发现娘俩个正玩得好呢。
高宜娇生过气就好,这会咯吱咯吱笑着,还拉高凛西去屋里看两人做的玫瑰花。
在一乳白色广口瓷瓶里放着,高凛西见着那花,眼前就浮现起她的样子来。投湖之后,她倒变了个人般的,以前的傲梅,现今的玫瑰。
等沈暖玉进来时,正发现父女二人看那一捧玫瑰花,高宜娇很是神气的说:“爹爹,这些可都是我做的哟!”
高凛西宠溺的刮了刮孩子的鼻子,“娇娇真厉害。”
沈暖玉在一旁旁观,待高凛西看见她了,才屈膝给行礼。
一身湖蓝色的衫子,白色长褶裙,纤细的脖颈露在外面,微微垂首,透着几分赏心悦目的温柔。
心中某处微动,隐密着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
天黑了下来,华灯初上的时候,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放炮仗。
竟然有类似于现代的“穿天猴”炮仗,小时候经常放的那种。
高宜娇既兴奋又害怕,身子缩躲在高凛西腿后面,小脑瓜却探出来。
突然一声震天响,吓得高宜娇忙缩躲了起来。
沈暖玉也下意识颤了下肩膀,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突然。
直到他的手覆了过来,黑暗中,像是给她安慰一般的紧紧握着她的手。
天上迸射出团团绒绒的蓝色烟花,沈暖玉抬头看着,想收回手来,便说:“妾身不害怕。”然后没经大脑的说,“要是可以的话,妾身还想放一个呢。”
高凛西侧过头看着她。
不信的表情?
怀疑她逞能?沈暖玉就想小时候和外婆两个人过春节时,哪年的“二踢脚”不是她放,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姑娘放炮了?
“妾身可以放一个么?”沈暖玉犟劲上来,心说:你看我敢不敢!
高凛西还真就依着她了,摆摆手示意荀穆架上炮仗。
有小丫鬟递过来晒干的芦苇棒,沈暖玉就接了过来。
馨香紧张的暗处里轻拽了拽沈暖玉衣襟,自小陪伴到大的姑娘,馨香还不了解,骨子里总有倔强劲,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又偏偏不肯低头。
沈暖玉当然不为所动。
馨香又看了看高凛西,亦是没有半分要劝阻的意思。这放炮仗岂是玩的,弄不好毁了容,炸了手,后半辈子不就完了。
看来侯爷这心里当真是没有奶奶半分位置。馨香就想起了白天徐氏说的话,就连二奶奶的堂兄弟都能在京里应考,大爷却得千里迢迢回常州去。
只不过是侯爷向礼部递一句话的事,侯爷却是不肯为奶奶做。
馨香一时倒改了注意,她似乎理解了为什么自家奶奶这会偏要放炮仗,不是逞能,而是争一口气。让侯爷别把沈家的人都看扁了。
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
沈暖玉不过就是平平常常放个烟花,但在馨香眼里,却看出了从容不迫来。
用燃着的芦苇棒点燃长长的炮仗细捻儿,一串刺啦啦的声音过后,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四合天地的上面,就绽放起金色的烟花来。
高宜娇拍手说:“母亲好棒!”
沈暖玉将手里的芦苇棒交给馨香,回到了高凛西的身旁,低头,忽略掉高凛西在看着她笑。
只有男人把女人想的一无是处时,才会因这么点小事投出赞许的笑容来吧。
夜晚,清风伴着竹叶摇曳,和他肩并肩走在抄手游廊里。
两个小丫鬟在前掌灯,馨香,禾儿,荀穆等跟在后面,往暖风院走。
他刚才握着她手时,还刻意摩挲了她的食指,以及戴在食指上的戒指。
沈暖玉以为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但见这会高凛西还跟她往暖风院走,沈暖玉又不好明着下逐客令。
难道还能说:我来姨妈了,你回去吧……
高寒冷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府里能给她带来多大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