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很乖觉。
她坚持拍摄“寄生天使”的专栏,已经令杂志社的领导,对她多有不满。
此时,如果再生出事端,恐怕她的工作就要不保。
所以她便也不再追问关于王丽英的故事,继续寻找其他人的素材。
但她跟王丽英的友情,就算是结下了,
每次去采访,就算不跟王丽英碰面,顾星也会给她带去些吃的用的,王丽英还回赠过感谢信给她。
顾星发现,王丽英写得一手好字,文笔也很不错,说起话来条条是道。
她开玩笑说,“等你出狱了,说不定可以写本回忆录出版!”
王丽英意味深长地说,“那得看看,环境是不是足够安全了。”
虽然很关注王丽英,不过今天顾星来东渡河,为的不是见她,而是为另一个人而来。
此人名叫张蒙,是女子监狱里的清洁工。
今年四十五岁,黑皮肤,个子不高,话少但很热情。
因为顾星常来常往,两人就算认识了。
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陷入了一桩故意伤人案中,并且被指控为疑凶。
顾星来找这里跟她相熟的狱警,打听打听案件的前后经过。
事情发生在两周前,张蒙下班回家。
她就住在东渡河附近的烂尾楼里,这里空间逼仄,环境潮湿,
却因为租金低廉,且距离她打工的地方又近,所以一住就是数年。
跟她同住的,是她五十岁的丈夫何辉。
何辉目前没有工作,据说因为几年前在工地上打工时受了腰伤,此后不能干重活,于是赋闲在家。
两人没有子女,生活开支都由张蒙一人承担。
因此张蒙除了在女监做清洁,也会到附近收收废品,工作很辛苦。
那天晚上,她刚过9点,就上床睡觉。
根据她的说法,她一直睡得很沉,然后忽然在朦胧之中,感到一阵异样的冰冷。
冰冷的液体浸入她的口鼻,让她几乎要窒息。
等她挣扎着清醒过来,发现丈夫何辉竟将她拖到了浴室里,扯着她的头,狠命按压进水池中——他要淹死她!
张蒙说,自己不会游泳,本来就很害怕水,这一点何辉早就清楚。
加上当时,她又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按进水中,已经呛水,难受得浑身发抖。
但是何辉不由分说,用力一次次把她的头,深深浸入水里,如同一个可怕的冷血杀手。
张蒙为了求生双手胡乱扑腾,情急之下,打翻了手边的许多东西。
就在那时,她摸索到了一个东西,于是抓起来向后砸去。
事后证明,她砸向何辉的是一个玻璃瓶装的芳香剂。
而那一下正砸中了何辉,对方施加在她身上的力气,一下子松懈下来。
张蒙大口喘息着抹干脸上的水,发现何辉仰面倒在地上。
芳香剂的瓶子打破了,碎片就在脚边。
就在这里,双发的说法出现了明显分歧。
张蒙描述,何辉虽然摔倒了,但口中对她谩骂不止,大吼着“我要杀了你”、“你活着有什么用”、“去死吧婊子”,同时准备起身。
张蒙害怕对方会伤害到他,于是她捡起一片碎玻璃,直接对着何辉刺过去。
张蒙刺中了何辉的腹部,鲜血开始渗透出来。
何辉痛苦地抽搐、求救。
满手是血的张蒙也吓坏了,在午夜11时32分,她拨打了急救中心电话。
但按照何辉律师的说法,在遭到第一下打击之后,何辉倒在地上,当时就已经不具备再次攻击张蒙的可能。
同时,他否认何辉有杀害张蒙的动机,给出的理由是:此前把张蒙的头按进水池里,那根本不是何辉的本意。
因为何辉并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何辉患有梦游症。
他所谓的“杀妻之举”,根本就是一场梦游。
而就在倒在地上的瞬间,何辉逐渐从梦游中醒来,意识处于清醒与模糊的边界,没有行为能力。
“而张蒙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以残忍手段刺伤了何辉,导致何辉腹部受伤严重。”
于是,何辉律师说,“这就是故意伤害。”
顾星不肯相信,张蒙在她眼中就像是一个朴实和气的大姐,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动手伤人呢?
狱警叹了口气,“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张蒙呢?”
跟狱警聊过之后,顾星心情不佳。
想来既然到了东渡河,干脆就去仓库走走转转,拍几组照片。
暮色四合之际,光线效果最是动人。
顾星自己也说不清楚,对于本期“难以磨灭的城市记忆”的杂志主题,她怎会第一反应,就想到十年前219案的枪战现场。
也许的确是受到了王丽英的影响吧?
抱着拍拍看的想法,走进这间废弃仓库。
没想到刚刚拍了没多久,便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顾星虽然平时一个人在外面跑新闻习惯了,危险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
但毕竟这里人烟稀少,还是不免有些提心吊胆,想着安全第一、尽快离开。
就这样,迎面遇上了十三仙和沈天青。
他们三人边走边聊,还算融洽,行至路灯处,方把对方看了个仔细。
顾星见沈天青有些眼熟,听他自报姓名,才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好像见过你?你就是彭城首富沈西来的儿子嘛,过去我们杂志社还发过采访函,想邀请你来拍摄一组照片,结果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