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都下的漳河潺潺地溪流着,白起的两只脚没在河里。两腿绵力地浮在河泥上,他的脑袋深深地垂在胸前,无力地看着脚上的淤泥。说不上有多落寞,郎世炎不是还活着吗?也谈不到有多高兴,心里最期盼发生的终究是落空了的!
“主人——我们没有做好事!”他猛地抬起右脚狠狠地踏着河泥,“叫你不用心!优柔寡断终酿此祸!”飞溅的河泥沾了一身,“悔不当初啊!姜尚……对,就是姜尚!狗娘养的,老子饶不了你!”污浊的河底倒映出一对血仇的眼珠子。
“我一定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拖着脚上的泥浆,迈了一步,“不对!我要是满世界饶着找他,他不就躲着我不见了么!”白起又一脚跺在河里。“他不是一直在跟神族往来么?”他脑子里依稀闪过姜尚在元安的始末,“他一直都在骗我!”白起恍然大悟似的。
“难怪我前脚刚到狼都,神谕使就来了!心里还庆幸着亏得他告诉了我借尸还魂的法子!这边儿刚刚落停,那边儿辰震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他早就背叛了主人,这个腌臜的老夯货!”白起一腾劲儿两腿到了岸上。
“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伽萌关虽说是北域的门户,却建筑在铁元的境内。打狼都到伽萌关的路程几乎抵得上一整个南疆。北域境内,除却北部是高寒地带,常年积雪。整个儿的南部都是高山峻岭,沟壑纵横。眺过山头不远处能看到不少攒动的人头——
“步奕将军!目下走得是近路,再翻过几个山头就到了伽萌关了!”身旁的斥候喘着大气,舔着干涩的嘴唇。
“辛苦了!通知后方部队到山下扎营!”步奕回过头望着绵延盘旋的大军。
“是!”斥候煞白的脸泛起了红润,“扎营了!休整了!”高亢干涩的声音在谷间幽幽地回荡着。十万大军依山搭营,升起了篝火。
步奕的营帐里只摆着一张桌子,他两眼冷峻地盯着桌上的地图,“少主明令我只在关外驻兵,严防外敌入侵。却不许我贸然进攻——”他登时犯起了难,“十万大军,犹如箭复弦上,少有不慎,就会……”他猛地蹲下合上地图,又马上展开地图,双眼聚到了伽萌关外,右手轻抚着关外的地方,五根手指缓缓撑开,一手盖住了铁元大半的土地,“要是能拿下这一片,南进有望矣!”他整个人张开怀抱拥到了图上。功成名就之后就是衣锦还乡!
鬼使神差之际,他脑子里闪过一幅画。“是她呀!”步奕的嘴角漾出了笑容,“妙峰绝下仙子立!”那一刻青春的悸动仿佛就定格在了参合洞外,“真的是柔夷般的肌肤能划过一切,灵动的眼睛捕捉到了空气的流动,身上的奶香味怎么越来越浓——”他惊喜莫名地睁开眼睛,只看到眼前的猪蹄儿!
“属下看将军睡得正香不敢打扰……”
“滚——”步奕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起来。
正直深秋的南疆虽说万物凋零,却也鲜有阴雨连绵。南疆的深巷里还飘荡着怡人的酒香味,细细地品,还能听到歌女侬人的越语歌调。王府里的白幡刚摘下不久便热闹了起来!
王家大院的正厅里只站着一个人,其余的都喝着茶,下着棋。罔自不顾他!
旁边的管家忍不住了,“这位公子!本府老爷新丧,来得都是往日故交亲朋,不是吊唁的话,就请离开吧!”管家手里端着一碗溢出水的茶碗。
韩隳接过茶碗一饮而尽,“麻烦家老告诉你家主人,我来是奉我家主人的命——前来吊唁南疆士族的!凡有头有脸的都受得起韩隳这一拜!”言毕韩隳冲着他们深深地稽了一首,转身就往外走。
“且慢!阁下是奉谁的命来得?”王承乾当庭喝了一声。
“无妨!无碍!带到了就好,各位珍重——”韩隳轻蔑地笑了一声。
“混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蟊贼竟敢如此羞辱我等!拿下——”“嗵——啪”门外的人一齐冲了进来,“跪下!”几十人齐声大吼。
“哈哈哈……怪不得我家主人说江东多鼠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韩隳索性就返回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伯恩兄!还等作甚?看我拿了他——”说着右边的那个就要动手。
“慢着!巨来兄,且听他说几句!”王承乾劝住了陆绩。
韩隳盯住了王承乾,“各位都是南疆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想来也是被给予厚望的。那怎么反倒如今都没了见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