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小二,你又和轻侯打架了吧?”
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将伤药拍在了面色扭曲的蔺一笑的肩膀上:“不是小师姐说你们,你们俩大概从十年前认识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消停过,到现在你们眼看着也是快要弱冠之年的大人了,为何还像个孩子一样一言不合就在街上大打出手?”
蔺一笑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苦着脸道:“小师姐,您下手轻点——更何况也不是我要无事生非,实在是骆轻侯那厮太讨厌了些,每次都是他先搬弄是非寻衅滋事,我也是实在忍无可忍了才与他大打出手,这一点阿怅可以作证!”
“别带上我,小师姐在教训的是你。”
窗边的白袍书生连眼睛也没抬一下,抱着手中的书卷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小师姐,有一件事我得说句公道话——莫要说他们快要到了弱冠之年,只怕纵使是再过二十年,这两人见了面也还是会大打出手。”
面容姣好的女子站起了身,有些气恼地道:“你少多嘴,蔺小二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至少有你一半的干系!若不是你带着蔺小二与小梅子组了个什么天老帮、后来又嫌管事麻烦把天老帮交到了蔺小二的手上,只怕现在蔺小二应该还在老老实实地念书才是!”
蔺一笑的脖子顿时一缩,铁怅也诧异地抬起了头看了女子一眼,好笑道:“读书?蔺二跟着范老秀才读了半年论语,学而时习之这五个字会写了三个,气得老秀才每天见着他就开始找自己的戒尺——半年过去,老秀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手戒尺练得连师爷都要喝上一声好,蔺二的八荒功外功造诣更是一日千里,我也觉得他该再多读几年书。”
女子又气又笑地看了看缩着脖子讪笑着的蔺一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端着那盆早已被染成了血色的清水走了出去。走到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铁怅,没好气地道:“今天晚上你们俩都没饭吃,自己解决!”
嘭!
木门被重重地带上,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屋中。
“唉,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铁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总算是合上了手中的书卷:“为何铁某人也要一同受着无妄之灾?打架的人又不是我。”
蔺一笑挠了挠头:“连累你了。”
“无妨——听说你前几日又有突破,如何,那条疯狗这一次可有在你手上讨到好处?”铁怅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缅怀自己逝去的晚餐,而是看着蔺一笑扬眉道。
蔺一笑想了想,忽然苦笑道:“还是没能分出个胜负,他今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红缨枪,我还是第一次和使枪的好手交手,不免会吃些暗亏——只是虽然他在我肩膀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但我也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他应该也要在床上躺些时日才能起来。”
铁怅撇了撇嘴:“红缨枪啊,这是第几件兵刃了?”
蔺一笑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第八件。”
“第一次你们交手,他使的是一柄单刀。”
铁怅的神色也有些凝重,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第二次是从死在他手下的某个江洋大盗手里抢来的长剑,第三次是一对不知道哪里来的峨眉刺,第四次是从七个高僧那里借来的禅杖,第五次是从龙擒虎那里打赌赢来的短戟,第六次是从苗疆人手里夺来的淬毒软鞭,第七次则是两柄沙场悍将惯使的金瓜锤——好家伙,你俩战了八场,八场他换了八件武器,并且每一件兵刃都被他使得像模像样,这未免也太过古怪了些。”
蔺一笑又一次苦笑道:“的确,我也从未听闻过天下间有这样的怪人怪事。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用出自己最擅长的兵刃,难不成直到现在他都还留有后手?”
铁怅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终于缓缓摇头道:“不,我或许明白了——他大概没有最擅长的兵刃,或者说迄今为止他与你交手的每一次,使的都是自己最擅长的兵刃。”
蔺一笑愣了愣:“此话怎讲?”
“八街里的高手数不胜数,龙擒虎和七个高僧里的前三位比起你而言只强不弱。”
铁怅笑了笑,看着蔺一笑轻声道:“别说师爷和佛爷,就算是裴掌柜、包厨子、以及四行当的老生,或许都与你不分伯仲。但骆轻侯却只对你死缠烂打,其余人几乎从未被他盯上过,你可知道为何?”
蔺一笑不由自主地好奇道:“为何?”
铁怅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蔺一笑无奈道:“因为你们的武功几乎如出一辙,都是脱胎于自己的本能。你的招式灵感来源于铁大捕猎时的动作,而骆轻侯的招数,灵感则来源于骆轻侯他自己。”
“天下间有剑法,有刀法,有枪法,有棍法——而骆轻侯最擅长的,我认为应该被称之为‘我法’。”
......
......
骆轻侯认为这个时候出剑很合适,所以他出剑。
骆轻侯认为他被打一拳应该不会死,但是这一剑捅下去对手必死无疑,所以他不闪不避。
骆轻侯认为自己这个时候该躲了,所以他立刻躲避。
蔺一笑一直觉得铁怅的说法非常贴切,骆轻侯的招式的确应该被称之为“我法”,因为他的招数里总是带着他那极其鲜明的性格特点,不论是刀还是剑,不论是匕首还是长枪,只要落到了他的手中,那么都会变成骆轻侯的一部分,或者说骆轻侯身体的延伸。
也只有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