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女法官提问,诺亚主动开口:“如果您是想问,赃物是如何事先放进去的话,那问题和您的马车有关。”
“马车?”
“就我们的经验,埃隆大人准备马车花去的时间差不多是一刻钟,而他说若是您要用马车,时间还要更长。我们探望过尼雅,我在她那房间里,能听到差不多三十码之外的埃隆大人叹息。反过来,在三十码之内的有心人,也能清楚地听到房间里您和尼雅谈了些什么。我猜您没有特意压低音量,因为通常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而在尼雅说出地点之后,您为了确认,多半还会重复几遍。”
“您就和亲眼见到的一样,诺亚先生。”女法官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我早说过诺亚先生的智慧惊人。”埃隆附和。
让诺亚受用的不是女法官的钦佩,而是劳瑞娜崇拜的眼神。来了口冰镇麦酒以掩饰得意,他接着说道:“如果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出发,足够赶在您之前把东西放到该放的地方。那些角斗士的待遇好到叫人羡慕,可想而知他们对巴纳德伯爵的态度。若是伯爵的手下来做这件事,是不会遇到任何阻拦的。”
“原来如此。这并不是什么复杂或者高深的做法,甚至可以说,很简单,很直接。”温妮亚嘴里咕哝,像在咀嚼诺亚的话。
“但是很高明,”诺亚指出,“想要以复杂的手法来掩盖某件事,最后往往因为复杂而自掘坟墓。真正优秀的手法往往都是很简单的,但是却会让整个问题看起来显得无比复杂。这次的事情就是这样。”
劳瑞娜适时地跟上一句:“温妮亚大人,您以前和诺亚先生是同行吧?一定是干不下去,才不得不来亚尔提那当大法官的。”
“劳瑞娜,”诺亚拉了拉她的手,“温妮亚大人……很了不起。这是真心话,能承认自己鲁莽的人很少,愿意承认自己愚蠢的就更难能可贵了……呃?”
他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这样一来,好像在拐着弯骂女法官愚蠢。埃隆前仰后合,劳瑞娜竟然倒在了地上,笑得爬不起来。
“诺亚啊诺亚,”她好容易能说出话来,“我原本以为,我在剑术之外还有个项目比你强呢。”
女法官欲言又止,尴尬的笑容里充满了无奈。碰上我们几个,她确实挺倒霉。“对了,”诺亚想起来要提醒,“您还没把最新的进展告诉尼雅一家吧?”
“还没有。怎么了?”
“那就不要去了,让人以为您还被蒙在鼓里,对下来的行动有好处。毕竟,”诺亚的神情在满屋的笑声中显得郑重,“拼图还缺了一块啊。”
于是另外三人都安静下来,劳瑞娜也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灰尘。调侃归调侃,温妮亚毕竟是亚尔提那的大法官,她不可能不明白诺亚口中缺了的那块拼图是什么。
“是啊是啊,”温妮亚大人沉吟,“而且恐怕是最难理解的地方了——巴纳德伯爵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我们早已调查清楚,尼雅一家家境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
“这部分是怎样调查的?和你问尼雅话一样的方式吗?”劳瑞娜故作好奇地问。
温妮亚至少还会脸红:“不,这部分是埃隆负责的。”
佩剑法官在温妮亚背后欠了欠身,露出的笑容若是被她瞧见了,恐怕不是几句训斥能够了结的。
“这也是我一直没法想通的地方,”诺亚道,“伯爵大人的动机就交给我和劳瑞娜去发掘吧,受您之托,我们本来也正要调查他。谢谢您对尼雅的关照,还有埃隆大人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现在轮到我们来为两位大人效劳了。”
“那就拜托了。注意安全,我没有要求你们一定得查出点什么来。情况要是不对劲,记得溜起来利索点。两位还需要点什么?”
“谢谢您的好意。我们需要……”他想了想,“时间。”
“调查当然需要时间。大概多久呢?”
“花月二十三日的早上,应该就会有结果吧。”
他给出的时间精确而具体,温妮亚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四天之后?明白了,我会静候佳音的。此外还有吗?”
“没有了。我想为劳瑞娜小姐奏上一曲,两位有兴趣一起听听吗?”
女法官听懂了他的意思,再没有任何耽搁,起身和埃隆一同告辞。
他们走后,诺亚果真拿起七弦琴,拉过椅子坐下。指尖在琴弦上跳动,《夏日的美少女》的旋律便如春日的溪流般从琴身向外流淌。
曲子不长,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空气中,诺亚又维持了弹奏的姿势好一会,才有些不舍地放下七弦琴。劳瑞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次那双晴朗天空颜色的眼睛里除了崇拜与钦佩,还多了些担忧。
“诺亚,为什么要告诉她花月二十三日?”
“你的话,一定已经明白了吧。”
“是啊,”她一手握住诺亚右手,另外一只手轻抚着他的手背,“因为你没有告诉他们邀请函的事。你想自己去吗?那……那会很危险。”
“危险?不会的,”他左手拨了下琴弦,弹出几个欢快的音符,“我不过是去参加一次假面舞会,跟昨晚可不一样。”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其实清楚,这场假面舞会没有危险的可能性就和劳瑞娜出一趟门却没有揍上几个人差不多。等等,我对她的这个印象是怎么来的啊?
“诺亚,”她身子几乎贴了上来,好闻的气息喷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