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眼睁睁地看着他边说边跑远了,目瞪口呆——这个没义气的滑头!再看看此时已经盘腿笔直坐好、就等着她过去自投罗网的易大郎
易深心情似乎不错,挑眉含笑望着一寸寸终于挪到他面前的小姑娘。阿蔓咽了咽口水——十九岁的易深自然还是无比好看的,五官俊美英伟,身形高大挺拔,他本就性子沉稳老练,这两年来,更是成熟,像一株深深扎根峭壁上的青松,生机勃勃,顶天立地。
阿蔓有些唾弃自己:这张脸都看了三年了,怎么还这么没出息!她嘿嘿干笑两声:“那个大郎有何吩咐?”
易深笑问:“小山跟你说了什么?”随即又马上加了句:“不准有所隐瞒!”
“呃”阿蔓噎了下,“没说什么呀就是给我讲讲‘探春’的来历罢了”
“嗯?”听到这个尾音上扬的鼻音,阿蔓不敢再应付,一股脑儿都倒出来了,说到“颠饮”那段,粉嫩小脸红通通的,水润杏眼东躲西藏,就是不敢看向易深。
“咳”易深也有点尴尬,马上转移了话题:“明日午时我在得意楼会客,你不是一直惦着那里的鱼脍和炙羊肉?”
阿蔓的小脸马上笑开了花:“大郎是要带我一起去?太好了!”又连连行礼:“谢大郎!谢大郎!”
易深挥手:“行了,以后别什么都好奇,你毕竟是个女子。”
阿蔓欢呼:“二黑,我来啦!”
易深看着她蹦跳而去的纤细背影,不禁摇头失笑。
作为整个凉州城最出名的食肆,得意楼就位于城中的黄金地段,偌大的二层门面气派非常,门口迎客的博士也是一身的干净爽利,见人就一脸灿笑。
易深订的位置在二楼,今天只阿蔓跟着他,小山被易深命令留下看院子作为胡乱说话的惩戒。不过阿蔓偷偷跟他拍胸脯保证说会给他带得意楼的炙羊肉回去,这才安抚了小山对她的怨念。
一层是完全开放的用餐环境,刚才阿蔓经过时,还看见一楼的墙上有许多食客留下的诗句;而二楼显然不是一般食客能够上来的,这一层的格局竟是一排四五个隔间,每个隔间门口又都设了屏风,使人无法从外面一窥究竟。
博士引着易深进了最左边那个隔间,阿蔓一眼便看到隔间一角有个红泥小火炉,一个**岁的小童子正在炉旁煮水准备烹茶,又见易深进来便随意又闲适地坐在主位上的样子,马上明白他必定是这得意楼的常客。
主位后面有一扇雕花直棂窗,推开即可将楼下街道上的情景一览无余,甚至可以远远望见正午阳光下潞河的粼粼波光,可谓美食美景相辅相成了。这得意楼的主人家恐怕也不是普通人,阿蔓暗自忖度。
博士先给易深上了几碟精致的茶食点心,不多时那小童又送来茶水,易深挥手要他们全部退出去,方才端起茶盏缓缓啜饮,微微侧头瞟一眼阿蔓,见她果然盯着那几碟点心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与他视线对上,马上绽出满脸讨好的甜笑,那双会说话的水眸更是写满无法令人错认的“我想吃”。易深看得失笑,指指点心,阿蔓小小欢呼一声,马上跪在案前,抓起一块梅花状的饼馁便是一口咬下,边咀嚼边赞叹:“大郎,这个真是好吃,里面的枣泥香甜醇厚,可比咱们府里的厨娘手艺好太多了!”
易深看她嘴巴塞得满满,还不停地一开一合逐一点评,有些嫌弃地叫门外侍立的那小童再倒一杯茶来,阿蔓忙挥手阻止:“不不用,不要茶”——开玩笑,这个时代的茶她可欣赏不了!那茶汤中混合了盐、葱、姜等调料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她永远不想再尝第二口。
易深便吩咐小童取一碗蔗浆来,阿蔓一口气喝了半碗,抹抹嘴,又朝另一碟点心下手。见她笑眯了眼又想评论,易深忙挥手制止:“食不言。”
阿蔓悻悻收回嘴边的话,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阿蔓慌忙站起,嘴里的东西囫囵往下吞。果然转眼便见博士引了两个高鼻深目、胡商打扮的男子走进来。易深动也未动一下,依旧懒懒斜倚着凭几,只抬眼看着这两人。
两人一进来便各自行了个奇怪的礼——估计是西域胡人的礼节,易深抬抬手示意二人入座,二人忙谢了,谦恭跪坐。待二人坐定,易深方才开口:“两位辛苦!文怀此行高昌可还顺利?”
那名中等身材的络腮胡男子直起上身,嗓音洪亮,虽是汉话,却是浓重的异域口音:“大郎放心,事情俱已办妥。商队这趟带去的货物全部卖出,获利颇丰,又照大郎吩咐,从高昌带了许多葡萄酒回来,正巧赶上曹节使家四娘子出嫁,竟然没等搬进咱们的酒肆便全部被订了去,又是一笔好赚!”这人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的,还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卷纸递了过来。
易深揉揉眉心,接过纸卷,头也没回,从肩头上方伸向侧后方,阿蔓明白,连忙双手接过捧在手里。这时那二人才真正注意到这个一直垂头的跟班,有些吃惊——似乎不是以前见过的小山,看那眉眼身姿,分明是个小小女子,且方才她微微抬眼那一瞬间流泻出的两泓眼波,着实动人。两人跟随易深多年,从未见他身边出现过任何女子——他与所有人都是界限分明的。
两人好奇万分,想看个清楚,又恐惹易深不悦,眼光便有些躲躲闪闪。易深自是看到了,忍下心中那一丝异样,微微笑道:“你在西域诸国间商贸往来多年,这份赢利的见识和本事我是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