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呈上来。”
玄乙帝吩咐了一句,陶雍十分麻利走下玉阶将商容手上的奏报接过,转身递到御案上。
玄乙帝瞟了一眼,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一片寂静。
环顾了一下四周,上大夫梅伯走出班列躬身。
“陛下,东荒历来桀骜不驯,如今他遭灾必然引发民心浮动,我镇东城三十万大军枕戈待旦,正是毕其功于一役的大好时机。”
玄乙帝看着上大夫梅伯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梅伯和子受素来交好,看来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不肯安心呆在沫邑。
箕胥跨出一步,“陛下,梅大夫此言不妥,帝国东征战祸百年,哪有什么能够毕其功于一役之说?”
箕胥不太看得起梅伯,粗鄙没有涵养,有点愣头青的味道。
对于一个没落了的家族背景支撑下的文弱书生,通过自己努力成为帝国指点江山的上大夫,能够走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
虽然箕胥对他个人的奋斗经历有些赞许,但不代表他能接受这个人和梅家。
这些年帝国内部质疑有些家族的言论非常多,梅家就是攻击的重点之一,毕竟这几十年梅家已经衰落,排在六大世家里有些名不副实。
箕胥认为梅家现在就是在吃老本,梅家好多弟子为了生计已经转为武职,梅家已经没有了崛起的机会。
箕胥觉得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行事方式和风格。
比如今天这个场合,大家都自持身份的时候,他就急吼吼的跳了出来。
“郡王殿下,不努力怎么会知道结果?”
“梅大夫,你在陛下面前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箕胥斜着眼睛看着梅伯,“你只是个文官,可曾带过一天兵?千万别相信其他人喝多了和你说的酒话。”
“我就算一辈子都是个文官,我也能一样知兵晓战。”
梅伯面色潮红,神态有些激动,在空旷宽阔的大殿里回荡,音量似乎大得有些刺耳了点。
梅伯很生气,他能够感觉到箕胥这样的王室权贵对自己的轻蔑。
他愤怒的是这些人那种骨子里的傲慢,那种发自内心的蔑视。
自己是六大世家的子弟,只是没有王族的血统,可是自己也是正宗的望族名门出身。
梅伯一向非常自负,他对自己的才学和能力十分自信,对自己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的成绩非常自豪。
可是,一向俯视众生的自己发现自己被别人带有歧视的俯视着,这让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够不愤怒。
如果你不是投胎生在了王室,你怎么有资格和我一样站在这帝国最高的顶峰。
“今天要商议的事情还多得很,回到正题吧。”亚相支比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梅伯酝酿的情绪。
商容可以看见梅伯紧抿的嘴唇,以及他那崭新朝服下剧烈起伏的胸膛里强行压抑的怒火。
商容在这个朝堂上站立了三十多年,这种资历磨练出来的眼力可不是随便给人糊弄的。
梅伯显然不只是出于被轻视的愤怒,在他受伤的自尊心下,商容隐约可以察觉到它内心某种潜藏的异样,那是一种近似偏激的躁动情绪。
商容站了出来,“事关军国大事,不能只靠咱们这些人在这里凭空想象,咱们大部分人都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去过东征的前线。像这样具体的事情还是要让最有发言权的人发表一下意见。”
“寿亲王子受殿下,身为镇东城总督、征东大将军,是征东军的统帅,我们的决策应该听听他的意见。”
梅伯立刻开口附和。
帝国御前会议只有有资格的人才能参加,在一些重大事项的决策中,会安排个别相关人员列席。
子受虽然是帝国的亲王,征东军的统帅,也没有资格参加会议。
商容、梅伯的一唱一和,目的就是希望给子受创造参加此次御前会议的机会。
如果这不是有预谋,在场的人都不会相信,虽然没有人说破。
玄乙帝面色玩味的看了看商容和梅伯。
他不反对让子受来感受一下会议的气氛,这有利于儿子的成长。
但是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方式,他们太小看大家的智商了。
“可能没有这个必要。”
在支比的注视下,支余开口反对,虽然语气不是那么坚决。
“非常有必要。”
商容十分激动的坚持己见,已经摆明了立场,不坚持下去就会变成笑话。
“哪怕是你这个兵马司的总管,也没有去过东荒前线,我们应该听一听前线将士的想法。
“子启,你觉得要不要宣子受来?”
玄乙帝看到支比和箕胥都跃跃欲试,当即目光转向玉阶下人群里的一个人。
微亲王子启,是玄乙帝的长子,也是他三个儿子中唯一一个有资格参加此次御前会议的一个。
子启是帝国三司中礼乐司的总管,掌管祭祀、神教、文化、外交方面的事物。
子启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父亲会直接征求自己的意见。
他淡淡一笑。
“我执掌礼乐司,对东荒前线的事情不太清楚,但寿亲王作为这一块的负责人,他一定比我们大家清楚。”
说到这他突然一阵颤抖,想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这是父亲对自己的一次考验,好在自己按照一贯的风格回答了问题。
玄乙帝微笑着点了点头,不打算让其他人发表意见。
看到子启对子受不抑不扬的态度,玄乙帝十分满意,这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