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岚去找陈宗昶说陈红玉的婚事,时雍则去了内室和乌婵告别。
二人说了会儿话,时雍没把眼前的困境告诉乌婵,只叮嘱她安心养病,便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
赵胤站在花厅门外,抱着腰刀,身子笔直。
时雍看到他,不免有些意外。
“放哥。”
没有外人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旧时称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放看到她却很平静,回头看了看花厅,小声道:“爷来接你。”
亲自到定国公府里来接她?
赵胤今日很闲得呀。
时雍琢磨一下,忽又明白了。
虽说她出门只带了狗,没有带人,但是赵胤又哪会放心她一人独自外出?不消说了,她和白马扶舟的争执和相见,定是有人禀报了赵胤。
某人巴巴地跑来接她,是吃味么?
这倒也不错。
时雍翘起一侧唇角,正要进去叫上赵胤,就听到砰地一声。
茶盏坠地,四分五裂,带着陈宗昶愤怒的咆哮声。
“不可能。我的女儿不远嫁。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没一个好东西。”
敢情这是把对赵焕的痛恨转嫁到了哲布身上,认为普天下的王爷就没一个好男人了?
陈萧小声道:“爹,公主也是好意,你不肯也不要发脾气。”
陈宗昶:“老子哪有发脾气?茶盏自己滑了,怪我吗?”
陈萧:……
厅中突然寂静,然后便是陈岚温和的笑声,“长公主传信来也是问您的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肯,我这便去信告诉长姊,委婉拒绝李太后便是。”
陈宗昶:“要怎么说,你去帮我弄。我是个大老粗,脑子没你们好使,也不是在跟你发火,你别跟我生气……”
陈岚笑了起来:“你不肯让红玉远嫁的心,我自是明白。换了我,也舍不得阿拾离开身边的。我这便回了长姊去。你也别跟长姊生气,李太后说到跟前了,她总不能当场便拒了,怎么也得捎个信来,回回你的意思,这是礼数。”
陈岚、陈宗昶、赵炔、宝音,这四个人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与旁人不同,说话也随意,没有什么尊卑之分,陈宗昶这才会随便在陈岚面前发火。
只是等陈宗昶说完了话,反应过来赵胤还在厅中,这才觉得有些失礼,又连忙起身告歉,“大都督勿怪勿怪,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污了你的眼了。”
赵胤道:“无妨。”
陈岚又笑:“都是一家人,何须客气?”
说来说去都有些姻缘,确实是一家人。
陈宗昶大笑,要留他们吃饭。
时雍这时才进门去,施礼见了人,然后委婉地拒绝了陈宗昶的好意。
陈岚也急着回府,为制药做些准备,几个人寒暄两句便匆匆散了。
……
回去的马车上,时雍发现赵胤坐得端正,眉头也皱的极紧,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侯爷!”
时雍抿了抿嘴,决定主动交代。
“白马扶舟回来了。”
赵胤点了点头,“我知道。”
果然知情,时雍庆幸自己说在了前头。
于是想了想,她又告诉了赵胤银霜天果和紫阳冥花这两味药材的事情,然后观察着他的神色,“下午宫里头的设备就要运到公主府了,我还得去找白马扶舟拿药材。”
赵胤没有回答,突然扭过头来,告诉她道:“吕雪凝母女,染上了疫症!”
时雍微惊,但没有太意外。
当初霄南镇疫症感染者不在少数,吕雪凝多次往返,染上并不奇怪,而且现在对症的药方子有了,药材也有不少,这疫症就不再是死亡之症,她内心的忧虑也不像往日。
“找大夫去瞧了没有?”
“去了,用了太医院给出的方子。”
那个方子是无数人研究和应验之后的,也有缓解之用。
时雍点点头,“那庞淞可有感染?”
赵胤摇头,“不曾。”
时雍:“这老狐狸,应当早就知道解药是什么,说不定早就已经服过解药了——”
赵胤看着她愤慨的模样,眉心微拧。
“我提审过庞淞和吕家母女。”
时雍微怔,“怎么说?”
赵胤目光微动,迟疑片刻才道:“吕氏母女与最先发病的茶商沈氏夫妇有过接触。”
据吕雪凝交代,她的母亲兰氏在瘟疫大肆传播前就有过类似的过病症,但当时不知是疫症,断断续续拖了许久,没有彻底好透,期间庞淞曾帮他捡药吃着,时好时坏。
“难道是沈氏夫妇传染给兰氏的?”
赵胤:“不。”
时雍心里一个激灵,定定盯住赵胤的眼睛。
“你是说,其实是兰氏,传染给沈氏夫妇的?”
赵胤轻轻点头,冷冽的双眼微微眯起。
“据本座查实,最早的疫症患者是沈氏夫妇,然则,他们发病的时间远远晚于兰氏。”
“难怪。”
这么一说,事情便明朗了。
“疫症的始作俑者,就是庞淞。他便是源头。”
赵胤再次点头。
时雍想到庞淞那狗东西,就气不到一处来。
“他有没有交代什么?”
“口风很紧。”
“你不是最有办法的么?”时雍挽住赵胤的胳膊,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我可是住过诏狱,瞧过锦衣卫的手段,侯爷也不是那么善良的人,他不肯招,就饶了他不成?”
赵胤低头看来,“你何时尝过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