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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刘寒叫来天绍青,四人一道围着篝火坐下。
柳枫不免将自己所疑说于天绍青,李泗义闻言说道:“奇怪,照枫大哥所说,一眉老人朱友善与天一前辈接触甚少,如何得知天一前辈的笔迹呢?”
柳枫道:“我也有此疑虑。”说着,猛然,展眼舒眉,惊道:“难道是他们?”
李泗义等人连忙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他。
就见柳枫道:“是我的三位师兄,我师父曾经说过,我大师兄丹阳子是昔日凤历皇帝朱友珪,二师兄玄阳子是龙德皇帝朱友贞,在我上山之际,他们已经被我师父逐出太白深山,他们下山不足十日,便听说华山脚下有一场战役……”
话未完,李泗义问道:“枫大哥上山那年距今可是十七年了?”
柳枫点头。
李泗义奇道:“当年应是后唐明宗李嗣源义子李从珂末年,亦正是石敬瑭叛变求援契丹那一年。”
柳枫望了他一眼,道:“正是。当时李从珂命各镇联手讨伐石敬瑭兵马,不料各镇兵马会合反倒成为一大气候,俱各怀鬼胎,无心相助李从珂,李从珂吃此大亏因此大败,石敬瑭与契丹的大军便在此时顺利南下进逼洛阳,以致李从珂无计可施。在这个中原混乱之际,如要讨伐夺取一方天下,自是大好时机。”
李泗义恍然接道:“枫大哥是说朱家兄弟在此时机招兵驰驱京师,图谋城池?”
柳枫郑重点头,道:“值此攻进中原的大好时机,丹阳子与玄阳子自然不会放过,我师父逐他们下山,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他们本为一对兄弟,又俱为朱温之后,先后都坐过皇帝,以前虽有嫌隙私怨,但重取江山,若以平分天下齐心联手,共谋奋战,亦无可厚非。”
语气稍顿,他起身踱步道:“只是当时各处兵马混战,他们兵至华山,便溃败,杀人屠村,当时华山附近村落可是浮尸遍布……”
李泗义愣了一瞬,忽又问道:“朱家兄弟就在那次死了?”
柳枫无话,其实他亦正为此迷惘着,良久,他摇了摇头道:“我师父曾多方打探,但俱是一无所获,是生是死,十七年来,再无消息。”
其实他的内心想的更远,不知不觉已将那二人与朱友善联系起来,只因为太乙山一战,朱友善是朱温诸多儿子中的其中一个,这身份已被朱友善暗示自己暴露出来,加上月明教教主贾天命的离奇死法,早已使他怀疑朱室兄弟尚在人间,只是他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罢了。
李泗义等人被他引走思绪,当然没有再追究笔法字迹的事了。
无人注意,天绍青听到此处心悬一抖的面容,她难过地低下头去,这个时候,亦无人知道,她可是立即想起了天倚剑与清平的忠告。
此刻,在场的四个人中,只有她知道丹阳子与玄阳子潜伏在华山,隐藏身份,遮人耳目,只是她此时方才得知丹阳子与玄阳子竟是朱温后人,不免心中一震。
曾经李存勖灭亡了朱室后梁王朝,而从朱温与李克用起,朱家与李家便因争取天下而形成水火不容的世仇局面。
加上亡国切肤之痛,难怪朱友贞兄弟会对柳枫穷追猛打,难怪他们陷害华山杀死李继岌了。
天绍青想通了所有发生在柳枫身上的恩恩怨怨,眼泪却更是直流。
曾经,她因为柳枫童年的凄惨,二十多年心灵的孤独而走进柳枫的内心,踏入柳枫的人生。
曾经,她与柳枫同样憎恨那个杀人真凶,更希望柳枫大仇得报,心里得到解脱。
曾经,她希望自己带给柳枫的,不再是寂寞,孤独。
曾经,她希望柳枫因为自己会将展颜微笑持续到底。
如今,她却只有独自哀伤,哭泣。
要她出卖华山,她做不到。
要她隐瞒柳枫实情,与她而言,是无比痛苦的煎熬。
她忽然觉得世上最痛苦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像她这般无法选择。
如果死亡真的可以解决一切,她宁愿选择死亡。
但是死亡并不能解决一切,她不能忍受柳枫再次孤独。
亲人相继惨死,自小长在深山,无人说话,无人倾诉,生命当中唯有复唐重任为念。
柳枫的人生太多孤独,假若再有一件事与他生命中出现,他会更加孤独冷漠,也许会比当初更疯狂。
那样的柳枫,还是柳枫么?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人性,被迫泯灭良知,终日与行尸走肉何异?
天绍青仰面望天,眼泪又一次哗啦地流出眼角。
她忽然觉得她什么也做不了,扭不回局面,改变不了所有,就连成亲嫁人,流浪天涯都成了束缚,掣肘。
与柳枫成亲,不能。
改嫁他人,更做不到。
这件事可以隐瞒柳枫多久呢?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似乎帮不了柳枫,帮不了华山卸掉不仁不义,帮不了任何人。
自己活着,是痛苦。
死亡,更难以抉择。
她实在不能忍受自己死后,柳枫重陷孤独,再过杀人复仇的生活。
于是整晚,她俱都坐在一棵树下,无助地哭泣着。
时间久了,哭声成了抽咽,就是清晨天亮,她也未觉。
柳枫正与李泗义从地上坐起,刘寒便疾步奔跑过来道:“柳哥哥,你快看,姐姐又哭了。”
刘寒此番焦急心慌,引得柳枫极为吃惊,闻听此言,立刻翻身跃起,心中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