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丫头,刚过易折,做人不能一味的强硬,要学会迂回,听祖母的话,他毕竟是你爹,莫要与你爹硬来,总归对你不好。”
纪莞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深深的悲哀,这个世道最是看重孝道,凡事都以孝为先,无论父母何种不仁,身为子女有理无理反抗就是忤逆不孝,霸道又令人无可奈何。
只不过这一条在纪莞这里行不通了,重活一世她就没打算再委屈求全,父亲一词如今对她来说只是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称呼,相安无事便罢了,若是纪安踩了她的底线她也不会留情面。
纪老夫人见她不说话,满脸疲惫的摇篮摇头,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莞丫头,如果有一日你父亲做了错事,希望你能看在祖母的份上,放过他一回,啊。”
“祖母,我……”纪莞垂眸震惊的看向纪老夫人,莫不是祖母都知道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如此诡异之事若非她自己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且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祖母又如何会知道。
纪莞心中一时千回百转,面上却岿然不动。
纪老夫人目光深深的看着纪莞,自这孩子大病一场后这段时日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不仅脾性一改往日,就连气度与格局也都不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若不是身子还是那个,她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换了一个人。
之前二丫头那事虽然做得隐秘,可到底是年岁小经验不足,心又太软,后患太多,留心查很容易就会查到。
只是徐氏母女心术不正,贪心太过,整天在府里搅风搅雨,竟还妄想做纪家的主母,是该受些教训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发生过。
纪老夫人毕竟年岁摆在那里,什么没见过,对纪莞的变化一开始也有些疑惑,倒未想得太过复杂,这世间奇人异事不少,莞丫头也许就是得上天眷顾开了窍了。
眼下也不知是好是坏,可无论如何,这孩子能有此奇遇,日后前途必定不凡,只希望自己那个糊涂的儿子能及时悬崖勒马,不要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莞丫头,你能答应祖母吗?你父亲如今这样子,有一半都是祖母的错,祖母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谁对你好你心里门清,可你父亲……唉!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哪怕父亲纪安再如何,在祖母眼里也是她唯一的儿子,这种爱她没体会过,可这番苦心她还是能理解的,只愿父亲能明白祖母的一片苦心了。
纪莞不知如何答话,听着祖母略带哀求的语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这件事情她无法答应,如果上辈子肃国公府的倾覆真与纪安有关,她又有何资格有何立场替秦家上下一百零六口冤魂饶恕他呢,连她自己都是罪人。
“祖母,你说什么呢,父亲位高权重,一呼百应,哪有用得上孙女的时候,您就好好养身子,不要太操心了。”
纪老夫人见她如此不由有些失望,眼里的光一下就灭了,无力的摆了摆手:“祖母有些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人手的事你直接找府里的管事就可以了,若有麻烦就让檀云帮你。”
“多谢祖母,那孙女先告退了。”
林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夏禾照看着纪老夫人,自己则亲自送纪莞出去。
“大小姐,你别怪老夫人,老夫人也是为难,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纪莞柔声道:“嬷嬷放心,祖母对我爱护良多,我感激都来不及又如何忍心怪责。”
林嬷嬷看着面前眉目舒展,端庄秀丽的少女,一时有些恍惚,饶是她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无法看清眼前的少女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日,大小姐竟如脱胎换骨了一般,姿容与仪态都是一等一的,行走坐卧,都拿捏得分毫不差,怪不得老夫人会说出那么一般话,这样好的女儿家,出身又尊贵,往后只会飞往更广阔的天地,便是皇子妃也是做得的。
而纪家,现下瞧着还好,可相爷如今越发……老夫人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林嬷嬷皱了皱眉。
“还请嬷嬷照顾好祖母,我先告辞了。”
清露麻利的撑开伞,将纪莞护在伞下,两人很快就消失在重重雨幕中。
林嬷嬷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内堂,屏退了左右侍奉的丫鬟,将香炉里换上安神香,轻轻的替纪老夫人揉肩。
“老夫人,你这是何苦呢,儿孙自有儿孙福,来日大小姐真的得势,也不会不管相府的,况且相爷是大小姐的亲爹,血脉亲情摆在那里哪能不顾及。”
“你不懂。”纪老夫人佝偻着身躯,声音沙哑,在那一刻,她在莞丫头的眼里看到了恨,那个眼神决绝坚定,无所顾忌。
室内静悄悄的,雨点落在屋脊上沙沙的声音格外明显。
过了好半晌纪老夫才缓缓睁开眼皮,轻声道:“你去安排一下,明日将四少爷接到慈安堂来。”
林嬷嬷手一顿:“老夫人,这会不会太急了。”
“那就过两日吧……”
──
纪莞与纪安在慈安堂不欢而散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徐姨娘的耳里,她正对着梳妆镜细细的的描画着纤长的柳眉,听到喜鹊的回禀,艳红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可知他们为何争吵?”徐姨娘问道。
“老夫人对外封锁了消息,具体是何原因奴婢也不知。”喜鹊道。
徐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