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左良玉,一口气跑了不下百里,方才勒住了马缰,回头去看自己的部属,已然不足千人,不由伤心至极,嘴里喃喃道“他们可都是随咱南征北战的老弟兄哪。”
正自语,蓦然又见一队人马卷着尘土狂奔而来,登时心如死灰,拔剑往自己颈项抹去。
中军见了,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左良玉埋怨道“上天要亡我左良玉,你拦我作甚?”
中军左手往外一指,道“将军不妨且看明白了再说。”
左良玉原也有作势之意,闻言,忙顺着中军手指的方向去看,但见飞奔而来的居然是官军,必是因为近了减了速,旗帜迎风飘扬,上面写了一个斗大的“邓”字。
左良玉已接到通知,说朝廷将派从山东平叛回来的邓玘,率领川军过来协助自己办理河南的战事。
因此,左良玉一看便知是邓玘到了,心下大喜,嘴上却仍惺惺作态道“不知前面可是邓将军否?”
邓玘早已从旗帜上认出了他,但见他就这么点儿人马,又个个人困马乏,不由得心生怠慢,正思忖着该怎么拿他一把,闻得他先开了口,不情愿地下了马,慢腾腾地过来跟他相见。
因为兵败,左良玉正极度敏感,焉能感觉不出?他在想“你带的兵再多,也是朝廷的,朝廷命你前来,说的很明白,协助左良玉办理河南战事,你是副,咱左良玉才是主,你难道还敢不听咱左良玉的不成?
哼,既然你如此,也别怪咱不义,咱先给你点颜色看看再说。”
想着,见他过来,手只冷冷地碰了一下他伸过来准备握手的手,嘴上则多少冒着点儿热气,道“邓将军来的正好,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流寇来,甚是骁勇,良玉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儿,咱们这就合兵一起,折回去跟他们算账。”
邓玘暗想“咱虽奉了朝廷之命,辛辛苦苦赶过来帮你,你竟如此待咱,咱为什么非要听你的?哼,你不是想给咱点儿颜色看吗?咱就先拿你一把。”
拿定了主意,故作小心地道“待咱们赶回去,流寇怕是早已走了,现在的河南,到处都是流寇,咱倒不如就近清剿更便利。”
这话一出口,不要说别人,连邓玘自己都觉得理正词严,不由暗暗自得,又道“譬如官村、沁河、清化、万善等地,据我所知,都有流寇,反正都是流寇,剿哪一伙不是剿?”
“他这是在干吗?这不摆明了让咱难堪吗?可是,他的话又让咱无言以辩,唉,咋办呢?还能咋办,咱就这点儿人马,他若不去,咱指定胜不了。
人哪,看来到什么时候都得有势力,没有势力的时候,趁早少说话,免得徒惹烦恼。
罢了,且依他吧,哼,从今后咱就不信拉不起一支队伍来,到那时候……”
想着,左良玉心态稍稍平衡了些,道“邓将军所言甚是,就依邓将军所言行事。”
“人哪,往往都这样,你不逼他,他永远都不拿你当回事,你越逼他,他对你越恭敬。这一回合咱占了上风,咱不妨继续逼他一回,看他日后还敢另眼相看咱?”
想罢,也不向左良玉客套,猛地一拍马,率部径向官村杀去。
左良玉不由一愣,随即无奈地想道“哼,你终究为副,所建功劳再多,也不会以你为主,老子不怕你去建功。”想着,稍顿了顿,随后跟了去。
这个邓玘竟也不是善茬,前不久因为轻敌在林县吃过流寇的亏,正窝了一肚子的火,又想在左良玉面前显摆,借以再逼他一把,见了流寇就痛下杀手,竟毫不容情。
左良玉不知缘由,大喜,任由他在前面冲锋,自己则乘势壮大队伍。
邓玘杀的兴起,哪里还顾得上回顾?夺了官村,先后又收复了沁河、清化、万善等地,直逼武安。
武安的义军曾追随闯王髙迎祥,见过阵仗,也学过一些乖巧,见左良玉又引了人马过来,只管依托城墙与之周旋。
左良玉令官兵死死地围住了,誓死不退。
苦战了数日,城内义军终因弹尽粮绝,不得不出城应战,企图夺路而逃。
左良玉、邓玘两个,均一心要复仇,哪里肯放过?
义军急于要逃命,哪敢不以命相拼?
两者相遇,难免要有一场血战。一时间,竟形成了僵持。
左良玉、邓玘两个正急,待要组织人马发起新一lún_gōng击,却见敌后突然大乱,紧接着便见一将率部奋力冲杀。
这人又是谁呢?此人乃山西窦庄人氏,秦良玉之子马祥麟之妇张凤仪。
是年,流寇流窜至山西,攻窦庄。其母霍氏守堡不去,集村民御之,杀贼无算,终寡不敌众而逝。
凤仪以母家难,与丈夫马祥麟请援晋。凤仪武健,有母风,效姑男装,以无官领石柱兵,奏报称马凤仪,诸营不知其为妇也。屡破贼,山西幸无贼。
四月十九日,凤仪邀贼于临洛关。适左良玉兵少,河南贼势张,诏凤仪驰赴河南夫妻分逐贼,屡立功。
左良玉、邓玘两个虽不知,但见来了援兵,还是忍不住大喜,各自催动战马,率部分两路夹击过去。
义军原已胆寒,见官兵又来了援兵,呼啸了一声,朝着没有官兵的方向狂奔。
三路官兵会和了,又是一通追杀,饶是义军最善逃跑,却无奈斗志尽失,兵败如山倒,左良玉等还是斩杀无数。
左良玉开心地哈哈大笑,笑毕,有意冷落邓玘,转向马凤仪,由衷地道“马将军俊美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