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与主公长谈了一番后,又被一些军中的将士叫去饮酒,再回到家中已是入夜时分。
刚进了宅院,就看见主房里面上着明亮的烛火,光线透过纸窗传来。他先是愣了一下,后又想到应该是清泠在里面,他有些不悦。
果然,推开房门,就看见她伏在桌案上,似是睡着了。
如此随意就呆在他的房内,他皱起了眉头,刚想走过去叫醒她,却发现她的身边摆放着饭菜。
她朦胧中,听到了传来的脚步声,忙清了清脑子,站了起来。
“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自己这样睡了多久。
“刚刚。”
“我做了饭菜,你来尝尝,虽然不至于很美味,但总比外面买来的好。”她将筷子递给他。
他却没有接过,而是回绝着,“我在外吃过了。”
她伸出手指碰了碰盘子的边缘,菜早已凉了。从午后到现在,她已经热过了几遍,一直保持温热的状态,偏偏这会儿不争气睡着了。
“我可以去热热,相信我,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她端起其中的一盘。
“清泠。”他叫住她。那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清泠两字经他的口中传出,原本微冷的两字却如玉生温,她不禁心中一动。
“我真的吃过了,所以不必了。”他稍有歉意,却还是执着的拒绝。
“本以为你午后就回来,以后我会记着等你回来再做饭。”她的笑意丝毫不减,就似乎他的拒绝根本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一样。
“以后?”他没想到她似乎还要住下去。
她莞尔一笑,道:“我想好了,郭大人这里没有下人,我没有住处,我们可以——”
“我这里不需要下人。更何况,你也不是下人。”他打断了她的话音。
她眸色忽然黯淡下来,略带伤感着道:“我不过是曹府上为众人奏乐的女子,虽不是下人,却与下人无异。如今被赶了出来,好在郭大人收留了我,如果大人不介意,我愿意为大人奏乐。”
她楚楚可怜,他都不知该怎么拒绝她,只得道,“我哪里消遣的起。”
“大人不想听曲子也可以,我可以为大人煮茶烹饭。”
为了留下来在他的身边,她真是极尽了所能,连她最不喜欢的可怜之姿都一并装了出来。
好在,最后他还是留了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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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天后的一个晚上,他被军中的将士灌得有些微醺。问了一下时辰,听人道已是过了戌时,他清醒起来,连忙要告辞。这些将士岂肯放他,其中一位还开起了他的玩笑:“祭酒大人最近生活规律了好多,可是因为家中有了女人?”
他笑而不言,心中感叹,若是没及时回去,她就又要叮嘱几句,所以索性就顺着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回到家中,房内的烛火都已上好,一盏温茶就搁在桌面上,他心中微暖。
走到院中,看着偏房里闪烁的烛火,蓦地,箜篌之音悠然响起。
他饮下温茶,一曲终结之后,他走到她的门前,第一次叩响了她的房门。
她错愕地开了门,不曾想他已经回来。
他谢了她,“桌上的茶,我已经喝了。”
她笑了,在他看来却有一丝狡黠,他有些不解,便问:“怎么?”
“到了戌时你还没回来,我一猜就知道你又去喝酒了,不必担心,今日我没有做饭。”
“你怎知我喝了酒?”他瞧着她灵气十足的眸子,问道。
她动了动鼻翼,“你这饮的还是陈年的杜康。”
他见她认真中带着几分俏皮,不禁被她逗笑,他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没有很明显吧。”
她摇头,“虽是清爽依旧,却隐约有着酒香。”
“今日怎么弹起琴来?”
“许久未曾认真弹过,如今都有些生疏了。曾经那么喜爱箜篌,如今看来实在辜负了。”
弹箜篌的人,必要有一双呵护周到的双手,勤加练习,才能既保证力道又不失柔美。而最近这段日子,她却还要淘米煮饭,多少造成了一些影响。他不曾弹琴,便不知她付出了多少。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她的别有居心就会被他发现。
“或许你可以以后每天都为我弹几曲。”他提议着。
她略觉奇怪,这么多日以来都不见他主动提出过什么。
他见她有些迟疑,便问:“不愿么?”
她忙摇了摇头。怎么会不愿,能有机会长时间地靠近他的身边,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于是,她的箜篌住进了他的房间,她就这样又向他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