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琅的眼角不禁地满上了一层晶莹的泪光,她动作迅速地换下一身衣裳,又将头发打散,简单地整理一番,将秋水剑往腰间一挽,提起床底下藏着的竹篮,从窗口窜出,很快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她人窜得极快,似乎是将飞云渡提到了极限,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暗夜的光,在山道上奔走游弋。风在呼呼地吹,将她脸上的泪水风干,可是,新的泪水又马上涌出,打湿了旧的泪痕。
很快地,她便来到了那日她藏枪的湖边。湖水在月光下微微地荡漾着,像是无数块细小的玻璃碎片,在闪闪发光。有昆虫的叫声,隐在湖边的草丛中,此起彼伏地唱和着,像是一只无名的夜之曲在轻轻地演奏着。
王琳琅将竹篮放在地上,将篮子里的香烛,火纸之类的在地上摆放好,打火石一个有力的撞击,便有一串火苗募地窜起,点燃了地上的火纸。火光一下子明亮起来,照亮了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师傅,”她低低地唤了一声,直觉声音干涩,苦痛,像是她一颗心一般。
今日是师傅的忌日,而她只有在现在独自安静的时刻,可以放肆地敞开心胸地想着他,念着他。那些随着岁月一并流逝的往事,在此刻,像是浪潮一般,从遥远的远方奔来,一浪高过一浪地,朝她迎面扑来,她不约地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草丛中的虫子,像是感觉到这哭声里的悲伤似地,有那么一刻的停顿,然后,短暂的停顿之后,它们便又重新地叫了起来,应和着那哭声,奏起了一首感伤的夜之曲。
不知哭了多久,王琳琅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声,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明月。月光那般皎洁,散发着牛奶一般莹莹的光。在朦胧的泪眼之中,她似乎看到了师傅那熟悉的容颜,和那潇洒fēng_liú的绝代风姿。
“师傅,”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可是那人没有应答,朝她温暖地一笑,便化作万千流光,消失在空中。
王琳琅心中募地一悲。是的,他不再了,那个对自己最好的人,永远地离开了,只剩下自己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异世里,孤独前行。
虽然有慧和,慧染,慧觉师兄弟三人在她身边,可是,在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只是她的责任,而她的内心,他们永远也触及不了,到达不了。那种灵魂上的孤寂,她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将一壶酒撒倒在地上之后,王琳琅唰地一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手腕一个抖动,白色的剑花像是浪潮荡起,她的身姿幻化出一道淡红色的影子,跟着那道白色的银光,在地面上腾挪游弋。
耍完秋水剑法,她还剑入鞘,来到那巨石之旁,双手一个使力,掀开了那石头,一把抓起藏放在那里的霸王枪。
“师傅,你再看看我的霸王枪!”话语一落,她双手一扭,再一拧,那截乌黑的铁棍,在瞬时之间,一变二,二变三,乌黑锋利的枪尖,从棍端弹射而出,在月光下,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她将这柄枪抓在手中,微微一使力,便耍将起来。
封,闭,提,掳,拿,拦,还,缠。
一柄长枪,幻化成一条黑色的蛟龙,扭动着漆黑的身子,在碧波荡漾的湖边,游弋飞跃,睥睨霸气。光影婆娑,人影与枪影幻为一体,难分难解。
一套枪法舞弄下来,地上飞沙走石,寒气逼人,杀意森然,就连那伏在草丛之中的夏虫,似乎也感受到那骇人的气势,竟然齐齐都闭了口,趴伏在草叶之上,动也不敢动。只有水波在轻轻荡漾,风声在耳边呼啸。
王琳琅收枪而立,刚想将长枪还原,便听见远处有剧烈的厮杀声,被长风带到了耳边。兵戈相撞之声不已,还隐约有人的惊呼喊叫之声。她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于是,她像似没有听到般,将长枪提在手中,刚走到那大石之下,便有一道女声远远地传来。那声音,尖利而刺耳,像穿云裂石一般,透着一种极度地惊惧,让听到的人,似乎在一刹那,全身的血液被冻住了一般。
风姐姐!
王琳琅脸色一变,顾不得去思考为何她为何三更半夜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人已经高高地掠起,像是一道影子一般,踏着竹林的叶梢,朝前方狂奔。
“公子———,公子———!”风三娘嘶哑着声音大喊着,不顾身上的严重伤势,拼命地挥着手中的双刀,不要命地朝前杀去。
在她的前方,五个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一个一身青衣的青年围在其中。那青年披头散发,衣裳凌乱,浑身血迹斑斑,在那群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显得极其狼狈不堪。可纵使如此,他的那双眼睛,却漆黑晶亮,望着那五人,有一种极其淡然的睿智。
“这么说,是我的身边出现了内奸,将我的身体状况和行踪透露给了你们,你们这才铤而走险,半夜伏击?”青年了然地问道。
“大公子,你甭想套我们的话,我劝你乖乖投降,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一人阴森森地说道,手中长剑转过一个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那青年。
扑哧!那剑正中青年的大腿,划出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鲜血纷纷如雨丝般坠落。
“公子——!”风三娘直觉自己眼睛充血,她像是发狂的母豹子一般,飞身而起,想要去救那人,可是人到半空,却被一刀砍中脚踝,她哀嚎一声,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