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王琳琅的心里,不约地漫起了一层淡淡的感伤和迷惘。前路茫茫,她突然就像是跌入了一团浓雾之中,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天下之大,何处是吾乡呢?
“你后悔呢?”一道略带低沉稍显暴虐的声音突然插了过来。这声音,语音不准,腔调怪异,正是赵国太子——石隧。
”后悔?“王琳琅转过头,望着石隧。他的脸格外地难看,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似乎有一只怪兽隐藏在他的身体里,要从这句躯壳中挤压而出。
约莫是知道两人要讲话,其它人离他们隔着老远,聚在巨大的雕花屏风之后,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待会要点什么东西。
师叔们知道她惊人的胃,正絮絮叨叨,的介绍之下,点了一大堆美味佳肴。就连一向淡雅高洁的慧染,也加入了这份难得的喧闹之中。
听着隔壁的动静,王琳琅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后悔什么?后悔在奴隶市场救了你?还是后悔教给你本门的武功?”她的目光,投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落日的余晖,正在湖面上闪烁,像是无数条银鱼在水中跳跃嬉闹。
“都有,”石隧的声音,充满了憎恨,狂暴,压抑,还有一丝极其轻微的,隐约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委屈?王琳琅转头望着他,看着那双侵略性十足,颜色深幽中带着浅蓝的眸子,“为什么后悔?你虽然残暴成性,嗜血弑杀,甚至吃人肉喝人血。但是身上也有几许美好的亮点。比如知恩图报。就为了落难之时,一个馒头的恩赐,你将小岚一路护持到现在。你性格倔强好胜,纵使跌入最深的泥潭之中,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这一点,我还要向你学习。”
“既如此,那你跟我回赵国!有你在身边,我定能杀光那些跟我争权夺利的兄弟,将害死我母亲的凶手,一个一个地全部揪出来,将他们五马分尸后,再挫骨扬灰。”石隧收拢拳头,再攒紧。骨头咯吱咯吱作响,仿佛手中正掐捏着一个生死仇敌。
望着这个面目扭曲的变态,王琳琅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我怎么会离开?”
“那把他们都带道,“我给他们都封官。珠宝,美人,权势,随他们挑选,享用。”
这个变态的自大狂,口出狂言,仿佛给了她天大的恩惠似地。
王琳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先前心中的怜惜与欣赏,随着他的狂妄自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只要你能打赢我,那我便随你去北方。”她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石隧面色僵硬,神情尴尬,眼睛冒火,像是受到巨大伤害,又像是怒火中烧。
他能打得过她吗?恐怕再让他练二十年,他依然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碰不上。
王琳琅没有理会炸毛的石隧,兀自转身,拐过雕饰精美的屏风,越过风姿绰约的各色菊花,加入到了隔壁喧嚣不已的热闹之中。
这个自大狂妄的家伙,也许在现实中碰了无数的包,撞得头破血流,才会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尊重,什么叫做虚怀若谷!
随着各色精美菜肴的到来,王琳琅的心情变得越发好起来。今日,荷包里装的银票足足,再加上围坐在四周的都是自己师叔,朋友,她便拿起筷子,毫不矜持地大快朵颐起来,将所有的烦恼,不安,惴惴,远远地抛在身后。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明天的烦恼,那就明天愁去好了,今日的她,只想好好地吃上一顿,醉上一醉!
待到聚会结束,面色阴沉的石邃,带着恋恋不舍的小岚,返回专门接待外宾的鸿胪寺,而王琳琅则有些醉意熏然地领着她的三位师叔和一名女性朋友,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乌衣巷。
守门的仆从,或许是早得到了吩咐,根本不敢阻拦,甚至询问,恭恭敬敬地将一行人放行入内。
回到溪水阁,早就有训练有素的婢仆迎上来,细心体贴地安排客人的住宿问题。
周围的建筑宏伟壮观,家具摆饰的精美奢华,仆从的服侍,更是细致周到,倾心到位。这一切的一切,让吃惯了苦头的众位师叔,野惯了的江湖女子,浑身都不自在。各自内心的忐忑和慌张,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更像是装着一只惊慌的兔子,七上八下地跳着。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在纷繁芜杂的心思当中,惴惴不安地爬上床,闭上了眼睛,期待着第二日清晨的来临。
慧觉年龄最小,这世间一等士族之家的宏伟,豪华,森严,有序,在他心中造成的冲击力,倒是并不大。他在训练有方的仆从伺候之下,欢欢喜喜地洗漱干净,换上干净柔软仿佛水般丝滑的寝衣,钻入了蓬松松软绵绵香喷喷的被子之中。
伺候在侧的丫鬟,敢刚要熄灭灯火,便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这脚步有些不稳,但是却很有力,像是踩在节点上一样,由远及近地穿过长廊,进入房间之中。
见到来人,小丫鬟恭敬恭敬地施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阿琅,你怎么来了?”慧觉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惊喜交加地望着来人。
“来看看小觉啊,”王琳琅亲昵地摸摸慧觉的脑袋。她与小觉已有一年多不见,这小家伙不仅长个了,而且还抽条了。以前脸上还有些许的婴儿肥,如今这脸长开了些许,隐隐透出几分翩翩少年的风采出来。
慧觉像是乳燕投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