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纵丫头一个轱辘翻身,狼狈地从地上爬将起来,吐出嘴里的泥,瞧着彩虹女子的得意神色,以及周遭众人的讥笑,不由地急怒攻心,竟是从腰间的金丝荷包里掏出几把匕首,想也不想,甩手就丢了出去!
在如此狭小而人群密布的空间里,数把匕首同时飞出,彩虹女子自是很难躲开,就算她能自己躲开,也是难免会伤及周遭围观的无辜百姓!
人群里,公输鱼身子一凛,正欲暗中出手,却是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她抬眼,看到的竟是成玦。
——咦?这人刚刚不是还站在几名护卫那边吗,何时跑我这边来了?
这一愣神,便错过了最佳的出手时机。
公输鱼忙再回眸看向圈子里,就见:
货摊子后面的那名“良家妇男”,不管是自己被人“调戏”,还是自家婆娘与人打斗,都一直未有动作,但此刻一看到飞刀朝向了无辜的人群,便即刻暴动,一脚就将身前的货摊子整个地踢得飞了起来!
彩虹女子也很有默契地与他配合着,下腰翻身,双手撑地,双脚侧蹬,又多给了半空中飞起的那货摊子一个助力。
毫无自保意识也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的围观百姓们,就只看见货摊子上那整块厚重的羊毛毡毯,裹夹着数十盒色彩精美的唇脂面药,在空中飞速旋转,如西域和尚手里旋转的嘛呢经筒一般,乘着西天上的万道祥光,带着普渡众生的无边慈悲,为他们撑起了保障生命的坚实屏障。
“噗噗噗!”数把闪着寒光飞舞而来的匕首,纷纷扎入羊毛毡毯中,竟是未能穿透那厚重与坚实,全都被牢牢地钉在了上面。
而那些脂粉盒子,于这场飞舞撞击中,全都散开了。
深红、酡红、桃红、紫红、牙白、月白、亮白、米白,还有浅黄与淡绿,各种唇脂面药,混到一起,化作彩色香雾,妖娆弥漫开来,像是天神打翻了朝阳,忙着撕扯云朵去擦拭,却是撕出了漫天碎霞斑霓。
恍惚间,置身于其中的人,似是进入了一个炫彩奇香的幽斓梦境中。
所有人都滞了滞。
公输鱼就觉得眼前突然一闪;闪断了过去,亦闪断了将来;懵然忘却了今夕何夕,也不再知此身为谁,只能看到一条幽长而漆黑的甬道。甬道尽头有一点微光,飘移着,闪烁着,像是一个被反射出的并不真实存在的影。
那影慢慢摇着,华光如伞,悠悠撑开。竟是撑出了一幅无声的异世画卷。
画卷里,战火连天、血气弥漫,却有一名戎装妇人靠坐于城墙边,似乎是要临盆生产。妇人满襟满裙都是血,双手死死地扣着地面的石缝,额角滚落着豆大的汗珠,看得出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疼痛与辛苦。就在妇人的面前,跪着一名年轻女子,双肩抽动,似在哭泣。忽地,年轻女子竟是举起了一把短剑,朝向妇人的孕肚!
“不要!”公输鱼大喊了一声。
那无声画卷里的年轻女子竟像是听到了她的喊声似的,猛地回过身来,停也不停,朝着她,挥臂就是一剑!
“嚓!”那剑极利,如九霄惊电一般,激出一道光影,飞速扩大、变强,顷刻被拉至眼前,直接劈在了公输鱼的面上!
“哗”的一声,血花集聚,在公输鱼面前炸开,炸出万点金光迸射。匹练似虹,犀光如瀑,层层相撞,缓缓铺散。
画卷没了。公输鱼的大脑瞬间放空,整个人跌入了一片虚无中。无色,无声,无感,无念,无边际,无绝期……
忽地,手腕处一紧,冰凉,清晰。这冰凉,若针刺一般,惊醒了公输鱼。
她骇然四顾,就见自己仍旧站在十字街头看热闹的人群里,周围全无异样。再看刚刚感觉到一丝刺痛般冰凉的手腕,也是无痕无恙。顺着手腕继续往上看,就看到了身边站立的那个人,成玦。
——是他抓了我的手腕,从而叫醒了迷失于异世须弥中的我吗?
成玦并不与她回应,也不看她,只是隔着纱帽饶有兴致地在看圈子里仍在进行中的那一场热闹。其他人也是一样趣味盎然地瞧着圈子里的热闹,根本就没人注意她。
对公输鱼而言,适才瞬息的入幻,所见之画面如此真实,比想象连贯、比记忆清晰,就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待产妇人的痛苦,和那年轻女子劈过来的狠厉剑风,端的是诡异至极、恐怖至极,可此刻再看身边的一切,全都无异,再正常不过,像是压根儿就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输鱼蹇眉收神,紧攥着冷汗津津的双拳,极力克制“砰砰”的心跳。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通,也只得暂压下疑惑、且当无事发生,重新将目光投向圈子里的那一场热闹:
彩虹女子已经跳到了鼻孔朝天的骄纵丫头身前,出其不意、不由分说,“啪啪”就是两巴掌!
那脆响,好似突然爆开的年节鞭炮,带着不惧一切妖魔邪祟的狠劲儿,顷刻打散了漫天的“梦境”。
骄纵丫头被这两巴掌抽得站立不稳,摔坐到了地上。刹那的震惊,惊得其蓦然失语,反应过来之后,便捂着红肿的脸,劈裂的叫喊声里夹杂着哭腔。
“你!你竟敢打我?!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敢打过我!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父亲是何官职吗?敢打我?!”
彩虹女子站在她身前,如高峨巍秀之山,以压倒之势,厉声斥责。
“打你如何?就凭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