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房顶的班九似感应到了什么,若一阵淡蓝色清风般倏地从窗口飘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以一种极为少见的指法,照着公输鱼右颈下几处大穴连点数下,继而缓缓将浑厚的真气输入她体内。
惊厥中的公输鱼这才算是平静了下来,眸中戾气散去,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楣夫人回过神来,震诧不减,直盯着雪颜静默的班九:就算班九素来是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性子,可面对公输鱼这般奇怪的症状,他如此娴熟的处置手法,显然不是第一次了。看来,是得跟这个孩子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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鹂妃悬尸宫门的事还在帝都的街头巷尾暗暗传扬着。就连早朝上,大臣们看皇帝的眼神也是别别扭扭。其实,大臣们已经遮掩得很好了,但是在心里本就别扭的皇帝看来,他们多抬一次眼皮便是嘲笑,少抬一次眼皮便是腹诽,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皇帝的无名火无处发,对始作俑者湘王更是恨得牙痒痒,便找了个不相干的借口,收回了湘王对帝都守备军的监管之权。
湘王大呼冤枉:鹂妃以他的名义入宫,并未曾帮他做过任何事,这死了反倒是弄了他一身的骚。这帝都守备军负责帝都安防,监管之职何等重要、何其荣耀,乃代表着皇帝最大的信任,如今一失,便算是失了一条重要臂膀,万一他的死对头晋王乘机耍个花样将此职位收入囊中,他以后还有何能力与晋王抗衡?
遂,湘王赶紧召集他的谋士幕僚们商议对策。
湘王的首席谋士向晨子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所有皇子中,皇帝素来最宠爱湘王,只要湘王拿出个好态度,去向皇帝认个错、撒个娇、哭一场,皇帝感念其诚,心一软,也就能开恩将这一页翻篇了。
得了这个“好主意”,湘王次日一大早就巴巴地跑到了宫里去找皇帝认错,哭诉自己也是被那敌国谍者蒙骗了,完全不知情。
看着皇帝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姚丘在一边也是头大:湘王者,何其蠢也。这风口浪尖上的,皇帝都不肯承认,就连罚你都是寻的其他借口,不问不提平息了也就罢了,你偏巴巴地跑来认错,这不是相当于向全天下宣布,皇帝确实是宠了谍者、拣了破鞋、戴了绿帽吗?
果不其然,不等湘王一场精心排练了许久的哭戏演完,皇帝当即就掀翻了龙案,直教常侍军棍棒相加将湘王打出了大殿。
一直备受盛宠的湘王何曾受过这等当殿被打的折辱,拖着伤痛的屁股,回到府中,越想越气、越气越急,越急越乱,越乱越怕。他自知自己狠辣勇武有余,谋略思虑不足,这些年来若不是仗着无上的盛宠,怎可能与晋王平起平坐。若是就此失了盛宠,自己可就一无所有了,万一晋王再乘机咬他一口,又该如何招架?
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手下的谋士密报说,收到了风声,晋王正忙着拉拢几位权臣,打算收罗编织湘王的十大罪状,趁着皇帝盛怒,再给湘王踩上致命一脚。
这下,湘王彻底慌了。着急着盘点自己的势力人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有谋士献计说:“此成危急存亡之秋也,殿下应速速给定远将军写信,密诏他返回帝都,唯他在身边,方可镇得住一切意欲加害殿下的奸佞邪祟……”
这话说得没错,定远将军位高权重、战功赫赫,乃一等军侯,朝野上下谁不忌惮三分,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与湘王交好,是湘王最有利的支撑,若他在身边,湘王必能心安,遂,听闻此谏言,湘王心有所动,但却并没有立即应允。因为,湘王虽然谋略不足,但毕竟也在朝野纵横了多年,可是不傻的,如今定远将军奉命在岭南一带剿匪,没有皇帝诏令,若是擅自返回帝都,那可是重罪。
见时机成熟,向辰子开口了:“万万不可。越是风声鹤唳、四面楚歌,越是要谨慎行事,决不能再被晋王党抓住任何把柄。此番帝都形势危急,想必定远将军身在外地得知消息也是会为殿下着急。遂,殿下是要速速给定远将军写封信,但不是诏他返回帝都,而是要严令他决不能回来,以免他因着急行差踏错,再生事端,落人以柄。”
湘王追问:“然后呢?”
“然后?”向辰子略作深思状,一脸悲壮凝重道,“然后,以不变应万变。”
首席谋士开口,其他人也不敢多有微词。
湘王又环视了几圈众谋士幕僚们,看来,也只能是照办了,先稳住定远将军,万勿再生事端落人以柄。
于是,一封湘王写给定远将军要他万勿擅自返回帝都的密信悄悄上路了。
而此时,已经有人提前潜入了岭南府,等待着这封信的到来。
是夜,岭南府的长街上,丝竹声不歇,胭脂金梯行,风起自街东头,香飘过街西头,几人丝绦牵绊,几人携酒长醉,繁华不及,热闹未老。虽然比不上帝都的丰阜,自有小地方的灵动。
街中央有一栋红楼,灯火暧昧,花酒飘香,是为当地最有名气的妓馆子,留仙阁。
此刻,留仙阁二楼正中央最高规格的一间香阁里,纱帘后有本阁琴技最好的小娘子在抚琴。朱光琴、蚕丝弦、柔纤指、清平调,琴声流畅,实属上乘。
纱帘外的几案边,坐着一位听琴人,仪态闲适,手拈酒盏,闭目聆听,忽地眉间微微一皱,原是帘内传出了一个破音。
这破音极短且极不明显,许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