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茶早早就起了,作为才入风府八天的新人,她已经对外竖立了循规蹈矩,吃苦耐劳的良好形象。
这个清晨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她穿戴整齐,对着镜子练习了十次微笑,虽说一次比一次难看,但她也没有挫败,明天继续努力。
她不结巴也没有毛病,只是因为常年不说不笑,功能退化而已,等她练上一阵子,就能和正常人一样。
雪茶正要走出去,房门被敲响,“茶姐姐,风管家来了。”
……
风午悦今天穿着丁香色半臂短衫,腰下是一条同色系长裙,银线绣蝴蝶穿花,三层轻纱长短不一,如雾般落在她脚边。
她一手托腮,歪着脑袋,另一手抚弄着才摘下来的海棠花,在明媚光色间,美若花神。
雪茶在为她梳头,话还说得不流利,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杏、儿、被、人、送、回、来、了。”
今早风管家找她,就是为了杏儿被人送回风府的事。
风午悦昨夜没要杏儿的命,她醒来后,用尽全力也摆脱不了藤条,喊破喉咙也没人来帮她,最后体力不支昏迷不醒,结结实实在半空吊了一夜。
日出时被好心山民发现,见她身上有风府的牌子,遂把人送了回来。
风午悦没啥反应,只嘀咕一句,“还挺幸运。”
她揪了一朵海棠花瓣,在指尖碾碎,红唇开合,语气凉淡,“你告诉风管家,她醒后,让她到后厨烧火去,不用再回我身边。”
雪茶高兴地想笑,碍眼的杏儿被小姐厌弃,以后她就是小姐身边第一人了!
但她还是忍住没笑,怕笑容太丑吓到风午悦,所以她就简单“嗯”了一声。
“小姐……梳……好……好了。”
风午悦起身,发髻上插着的步摇在空中甩过弧度,“我去院子里一趟,你不用跟来。”
……
一个时辰后,风午悦挑好了肥沃的土壤,找来红瓦盆,怀着期盼的心情,郑重其事地将金锦叶种子种了下去。
虽说没有现成的金锦叶,但有种子好歹也是希望。
纵然百年发芽,千年长叶,对她来说也有一搏的可能——
她自身能力,可以操控植物生长。
加快金锦叶的生长速度就是了。
风午悦心中欢喜,迎着日光的脸,倾国倾城。
她指尖戳了戳种子种下去的位置,耐心地轻声哄道,“我会照顾好你的,你也要争气,顺利长成,好不好?”
……
晚些时候,风老爷外出行商回来了,不知去哪里浪几天不着家的宗持也回来了。
风夫人高兴不已,病都好了,亲自下厨,给一家人做了晚膳。
风午悦是最后一个来到风夫人花厅的,怀里抱着光秃秃只见土的红瓦盆,在圆桌旁仅剩的位置坐下。
一转头,看见了身边的宗持,眼神平静移开,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当没看见。
再一转头,对风夫人和风老爷微笑,三分亲昵七分懂事,“娘,爹。”
宗持:“……”
他朝风午悦身上插眼刀子:我是死的?
风午悦觉得刺冷,但她不怕宗持,将手中的瓦盆放在膳桌上,正好在她和宗持中间,摆了个阻碍。
宗持盯着土味瓦盆,凤眸阴冷,仿佛它十恶不赦。
风夫人见气氛不对,连忙打破沉默,让下人上菜。
风午悦很给风夫人面子,她夹什么菜她就吃什么,还吃得很干净。
宗持当然也吃,不吃他坐在这里干什么?他又不是死人不会吃饭!
风夫人的笑就没有断过。
风午悦吃饱了,抱着心爱的瓦盆先走。
宗持一刻钟后才离开。
花厅里只留下风老爷和风夫人两个。
风老爷见风夫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多年默契,让他明白她的忧思,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两个的事,你也别太操心。”
……
宗持晚上没有回去,而是住在风府,沧雾将药送了过来。
一同送来的,还有记录秦纵行迹的密函。
宗持坐在宽背高椅上,仰头喝药,喉结滚了几下,一碗药已见底。
然后,他拿过沧雾手中的密函,看起来。
宗持凤眸低敛,古井无波,忽然,他眸色一凝,平静一霎破碎。
宗持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在秦纵的行迹中看到风午悦的参与!
这两个人昨日不仅见过,还说话了?秦纵还把至水国国宝送给她?真大方啊!
又是苏承上,又是秦纵,她昨天出门一趟,两个男人做陪,过得可真精彩。
宗持徒手将信函化成纸屑,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握紧。
他站起身,摔门而出。
沧雾傻眼,王爷生气了?但来函上并无值得动怒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