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漫泓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卑职一时迷了心窍,犯下错误,求王留卑职一条命,卑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简歆眸中不由得涌起愠色,呼吸也沉重急促了许多,仿佛一只遇到仇敌时羽毛蓬松立起的火鸟,却又拼命压抑着不去狠狠啄上对方一口。
从黄衫后背几乎在一瞬间被腐蚀殆尽可以看出,再过弹指一挥间,毒药就会渗入她的肌肤,让她顷刻白骨支离。
她在苍腾与十三国的大战中选择死亡,又在苍鹰之战中选择复生,还不都是为了众多的人命。
可是,一个又一个人厌恶她,猜疑她,又有人要来杀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又恨又委屈,瞪着跪在地上的吴漫泓,方才镇定地算计她的人此时正在微微颤抖。
邵柯梵微微颔首,“呵,下跪,还真的是鹰之的走狗啊!尽管放心,本王会将你的同伴一并送上路来陪伴你。”手缓缓举起,掌心已凝聚起一团白光,越来越膨胀,携带一股巨大的力量飞快旋转。
诸人知道血溅场地的一幕就要发生,皆提心吊胆又满怀期待地注视着,那几名同伙满头大汗,混在人群背后,露出一双双不安的眼睛。
头顶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吴漫泓抬头一看,脸上苍白如纸,全身一软,一下子趴到了地上,兀自剧烈颤抖不已。
“梵,别杀。”心情终于缓和了一下,简歆出言制止。
邵柯梵侧过脸看她,却见她眼中涌起几许凄迷,心微微一疼,将掌中致命的白色元气收回体内,暗自庆幸方才有意放慢动作,等待她意见,没有狠厉地一下子劈下去,不然,怕是又要惹她生气了。
“简歆,这人,还有人群中躲着的那五个,你想如何处置,听你的。”邵柯梵低声道,鄙夷地盯着地上的吴漫泓,杀气在眼中层层翻涌。
简歆苦涩地笑了笑,口气坚决,“柯梵,我是悲悯生命,不希望看见杀戮,但我不是一个善良得没有原则的人,也不是一个软弱得可以任人随意在头上踩踏的人,犯错误的人必需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
邵柯梵赞赏地点点头,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朗朗传遍全场,“按照苍腾刑律规定的杀人未遂来判定罢,上至王侯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适用刑律平等,本王不会有丝毫偏颇。”
国君不因木简歆是他在意的人而加重对罪犯的惩罚,在场的人心中更多了两分敬仰和尊崇。
两名侍卫走了过来,正要带起吴漫泓,邵柯梵扬手制止,“这人武功不赖,你们降伏不了他。”手垂下时顺带凌空点了吴漫泓的穴道,目光扫了赶来的剑客中祭尘和杨永清一眼,两人便会意地走了过来,利落地架起吴漫泓就走。
“带往酷辛狱。”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人不由得一怔,相互点了点头,双双飞向王宫北面。
“还不出来么?”
邵柯梵的目光凌厉地在人群中一扫,那五名同伙便连滚带爬地来到空开的场地上,直呼饶命。
邵柯梵冷笑着摇摇头,一只脚踏上中间那人的脊背,“怎么没有暗算人时的胆魄了,郑笑寒养的,果然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废物么?”
“鹰之国君跟我们无关,我们只是苍腾的普通劳工。”脚下那人抖着牙关道,却不像在说谎。
邵柯梵一怔,他早就看出眼下这几人不会武功,且雇来重建忆薇殿的两百名工人他曾一一过目,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因此之前并没有将他们揭发出来,让他们与吴漫泓一道被送去那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只想问个清楚,除了吴漫泓效力于鹰之,领郑笑寒的命谋杀简歆外,还有什么隐情。
简歆亦诧异无比,无缘无故,这些人为什么要杀她?
“噢,是么?”邵柯梵俯下身,绕有兴致地扫过几个跪着的人,目光经过每一个人时,那人都忍不住要剧烈地哆嗦一下。
脚从那人脊背上移下,苍腾国君站立起来,身躯挺拔伟岸似一棵大树,卓然而立,孤高肃穆,单薄的白色里衣紧紧贴在身上,远不似红衣披身时那般浓烈火热,多了几分萧瑟清冷的意味。
眼皮下垂,斜觑着脚边的人,薄薄的嘴唇吐出一句话,“吴漫泓给了你们多少钱?”
最左边的那人回答,“不全是钱的问题,是……”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仿佛是在顾及着什么?
不知为何,简歆感到有些不舒服,仿佛鱼刺鲠在喉咙间,隐隐觉得原因说到底与她有关。
右边倒数第二个人忽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注视着简歆,方才还抖若筛子,现在却如同舍身那般决绝,手将简歆一指,“因为她,苍腾无法统一莽荒,我们都希望她死。”
简歆咬着唇,因羞愧涌上的血色,衬得脸更加苍白憔悴,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去。
历来的心病被人提起,邵柯梵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然而,眼中的仇焰随时准备喷发出来。
方才被踩的那人也抬起头,脸上尚沾着泥灰,恨恨道,“她死了,国君没有任何顾虑,鹰之便会很快被收入囊中,我们只不过为苍腾利益着想,何罪之有?”
“住口。”邵柯梵怒斥,吩咐以剑指着五人的侍卫,“押入劳狱,等候刑部发落。”
五人被押走,仍拼命回过头来,对着简歆谩骂不休。
“大战中四十万将士的牺牲换来的胜利,就因为你这个贱人功亏一篑,你算个什么东西,天理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