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谢予迟眉眼弯弯,目光清亮地迎面对上对方探寻的目光,坦然自若道:“蒋小姐边关女子见得多了,面熟而已。”
“是吗?”郁烨出声,起身将自己榻侧的坐垫理好,没有抬头,“长玥这是第一回入京,你可得看清楚了。”
此话说得语气是不咸不淡,但是其中深意却不得而知。
蒋黎书缓缓走近,又盯着谢予迟打量许久,尔后,便挠挠头,朝着他抬手抱拳,“长玥公主,唐突了。”
“无碍。”
话音刚落,谢予迟缓缓起身,有模有样地回了一礼。
这段小插曲转瞬即过,蒋黎书并未在自己模糊的记忆中纠结,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郁烨的伤上。
也不知是不是常年在军中浸淫,她眼神毒辣非常,一眼便察觉到了郁烨腿部的异样,只是蒋黎书顾忌着外人在场,不愿直接质问。
“祖父身体如何?”郁烨自然也注意到了蒋黎书的目光,她镇定自若地动了动腿,就势倚靠在后座软垫上。
脱下外递过来的热茶,一屁股便坐在了郁烨身边,“放心,那老头硬朗着呢,前几日我还琢磨着给他续个晚年弦。”
郁烨忍俊不禁,噗嗤笑了一声,眼下微红,眸中似有星辰曜明,这时的谢予迟才发现,不同于平日含讽笑意,这样的笑容竟使得她整张脸变得鲜活起来。
“我这匆匆赶来,就是见你有无大碍,那几个害你的人,我定会查出,一个都不放过!”
蒋黎书那茶还没挨着嘴,便被她往桌上一拍,力气大得连着小案桌都抖上一抖。
面无表情地护好了手里的茶,郁烨斜着眼瞥见她已经磨破的护腕,以及身上一股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看似神采奕奕,可眼底的那一抹黑沉已经出卖了她日夜兼程的疲累。
“这事不急。”郁烨眉目低顺,将右手放置着那篓中的一双鹿皮护腕拿了出来,放在蒋黎书膝盖上。
“你以前常住的那间院子我已令人收拾出来,今日先回去休息。”
“别介!”蒋黎书握住那双险些从自己腿间掉下去的护腕,“我可不困,你这丫头别想转移注意力!”
她一边用恶狠狠地声音说着,一边将那对护腕系在自己手上,见其尺寸大小正合适,蒋黎书不免有些感动,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事,甚至还能推测出,自己这般没日没夜地赶路,护腕定会损坏,便特意自己缝了一对备下。
为什么她敢断定这是郁烨自己缝的呢?因为这蹩脚的蜈蚣针法,实在无法恭维,估计她回去了,还得自己补上几针。
“瑾王会调查清楚,酌情处理,你插手作甚。”郁烨轻叹一口气,抬眼望她,可眼神中分明写着挪揄两字。
虽然不愿承认,但郁烨知晓,只要一提那人,蒋黎书肯定会乖乖的,不整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蒋黎书张了张嘴,却未吐出什么话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呐呐出声:“瑾王怎么做是他的事儿,我还得按我自己的来……”
见蒋黎书微醺的脸挂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郁烨不禁细眉上挑,不禁暗暗诽谤,这情感傻子居然长本事了?
一旁地谢予迟不动声色地将二人的对话与互动收入眼底,心中已有了结论,看来……这坊间传闻是真,郁烨唯一的女性好友,也仅为这蒋大小姐了,这两人看似毫无间隙,情感笃深,只是……,细究下来,她们相互之间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隐瞒之事。
“我听闻,晚晚获救,还是多亏了有话间,蒋黎书站了起来,十分正经地朝着谢予迟行了个拜礼。
就在谢予迟没有注意的空档,蒋黎书又将话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蒋小姐不必多礼。”谢予迟俯身,扶起蒋黎书的手臂,“而且我与皇姐乃是血亲,怎有见死不救之理?”
郁烨别过头喝茶,不理二人装腔作势,虚与委蛇地互相见礼。
待蒋黎书直立起身,眼中突然燃起了光芒。“听闻公主武艺高强,不如同我切磋一番?”
还没等谢予迟反应过来,只听到蒋黎书接着兴致勃勃地说道:“就明日吧,御林军的练武场,咋们比试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