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侍卫劝退了围行的百姓,谢予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小幅度地动了动颊肉,发现脸侧因长期保持笑意略微有些僵硬。
随后,谢予迟抬头望望这玉篁楼的牌匾,抬脚走了进去。
“公主!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理?”戾风刚拴住马绳,便叫住了谢予迟。
“随你,但不可丢弃。”谢予迟没有回头,淡声答话。
面对着这一车的花束瓜果,戾风面露难色,果物也就算了,可以带回公主府做些糕点吃食,可是这花,大多数似乎还是新摘下来的,根部还连着细茎,全然丢弃,实在可惜。
于是戾风想了想,便挽起衣袖,在最近的摊贩手里买下一个大筐……
玉篁楼二层雅间,蒋黎书见谢予迟入了楼,便拧着眉转过身问郁烨:“你还约了她?”
郁烨不可置否,接着叫来了小二,重新又上了壶茶。
“茶叶给孤多放些,孤是短了你们银钱?还有,再送盘奶糕过来。”
“小的知晓!知晓!”那小二躬着身子,连声应答,这才出去端东西。
得!蒋黎书见到这副画面,也不用在追问了,她大步流星地自窗边走到桌前,拖椅子坐下。
没过多久,谢予迟便跟着掌柜上了楼,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郁烨所在的雅间,与此同时,小二也端着奶糕茶壶入了室。
见小二放在桌上的东西,谢予迟眼睛亮了亮,随即靠着郁烨坐下。
“下去吧。”郁烨抬手,准备赶人。
“是,公主若有啥吩咐,随时知会小的。”说罢,掌柜便同小二一起退了出去,顺便关上房门。
敏锐地嗅到房中的气息,谢予迟皱眉,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郁烨,“你饮酒了?”
“桃花酿,无事。”
“无事?”谢予迟慢条斯理地往自己杯中倒茶,拉长了尾音,语调也阴阳怪气起来,“皇姐正在吃的些药,可是一点酒都沾不得的,若过几日又倒下,那可就什么都做不了。”
郁烨没有像往常一般呛声,只是将奶糕推到他身前,转移了话题。“今日入宫,你可听到什么?”
只是略微扫过那奶糕一眼,谢予迟便将视线落在郁烨的脸上,“皇姐的耳目满布京雍城内外,皇宫这片寸之地,难道还少了个探查消息的?”
“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郁烨淡淡出声。
一旁的蒋黎书见这两人带着刺意的说话,只觉得心头憋闷,对于他们口中所言,无非就是朝堂上的那档子事,于是她便准备谢予迟吸引郁烨注意力之时,趁机溜走。
蒋黎书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在哪儿,郁烨就出现在哪儿,这不是明摆着监视她吗?
所以她下定决心,立刻抓住郁烨没盯着自己的空档,迅速偷偷摸摸地踱步到房门口,尽量放缓开门的动作。
正在她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将门拉来一道缝隙之时,却听到身后郁烨冷不妨地开口。
“今日你要是溜走,公主府就别想回了。”
因为这京雍蒋家府邸,一直都没有什么人住,加上蒋家现如今人丁稀少,这祖宅,如今只留下一名的老家丁看着,所以蒋黎书回京,一直都住在景宁公主府内。
“这京雍城这么多客栈,我还寻不到一间落脚处?”尽管心虚,蒋黎书还是梗着脖子硬声回话。
郁烨食指落在桌前,轻敲两声,视线愣是一点没落在蒋黎书身上。
“你尽可以试试。”
那自带了凉意,却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蒋黎书压力倍增,她清楚,若是自己真这么逃了,郁烨可能会支使书墨,让他给整个京雍的客栈通气,若是谁收留了被驱赶出公主府的蒋将军,便是同景宁公主作对。
寻常人谁会壮着胆子同郁烨作对呢……
本着看戏的心思,谢予迟将蒋黎书的动作收进眼中,便用右手支起下巴,饶有兴味地打量起悻悻然往回走,又乖乖坐回原位的蒋黎书身上。
这个过程中,蒋黎书不小心同谢予迟含笑的视线对上,于是她心下一惊,猛然发现……还是有一人明面上就同郁烨作对,但是……
蒋黎书不由得抽动嘴角,这郁长玥,倒真不是寻常人。
“好了。”见蒋黎书安分地坐下,郁烨便开口询问出声,“廖云淮,是同赵清扬一起告的状?”
“确实。”谢予迟用指尖试了试杯中茶水的温度,这才持杯抿下一口,“他们称有个关键的人证,所以父皇才准许他们重新查案。”
“那刘章和一事……如何?”郁烨又问。
“近来坊间传的沸沸扬扬,自然也闹到朝堂上去了,加上后宫那位添油加醋,父皇也应下一并查探。”
郁烨微微垂目,眼神放在那盘未动的奶糕上,沉默不言。
“我听闻,父皇已将这两案所属问题安排妥当,因刘章和需暂时不可涉朝堂政务,戒足在府,相国一事,由刑部侍郎廖云淮全权负责,而任仲禹之案,则交由瑾王查办。”
听到这里,郁烨依旧没有多大反应,好似早就料到乾安帝这般计划一般。
“如此甚好。”
她重新看向刚说完话的谢予迟,目光如炬,可那般清亮的眼瞳中,一直酝酿着让人难以看清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