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出了不到半天的功夫,赵清扬问讯,下朝便火急火燎地直接赶到刑部,当他进入廖云淮日常处理公务的内堂时,发现他正面色凝重地写告罪书。
“事已至此,确实没有转机可言?”赵清扬站定,将目光从那写满的纸张中移开,出声道。
廖云淮手中的笔停滞片刻,又开始缓慢书写,“我见他言语举止,寻不出一点差错。”
“可这般大事,他哪里来的胆子!”赵清扬拂袖,疾步走至廖云淮桌前,作势又要发怒,见廖云淮面无表情,当即咽下将要脱口的话。
似平复下情绪,他继续道:“陛下既已答应重审,便不会轻易收回旨令,这罪你我二人当认,但应请求陛下准许我们查清此事再罚,现下虽整日在城中查探,但对真凶还是毫无线索,至于可疑之人,先生历朝多年,这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得罪过。”
“细想一番,我们是否还有查漏的地方?”将笔搁下,廖云淮缓缓抬头。
“那些仵作一致认为,先生是被绳索勒喉致死,而他服下的毒药,并非致死之物,虽然下药之人不一定与真凶有所联系,但是还是应该查探一番,我已派人将那杯中残物查验,至于那端药的下人,你已收押,可审问出来什么了吗?”
“那下人声称自己只是将厨房的药端了过去,其他一概不知。”
赵清扬神色落寞,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若再这般毫无头绪,恐怕只会让师娘及先生的一众后生失望,也无法在期限内向陛下交代。”
“我们定是忽略掉了什么……”廖云淮立刻站立起身,思考片刻,“先生书房里的东西可有旁人动过?”
“不曾,我派了几名侍卫把守,无人进入。”
赵清扬哪里想到,就在昨夜,谢予迟便带着郁烨轻松将那几个侍卫制服,不仅在书房查探,还顺走了十分重要的证物。
廖云淮点点头,继而又对赵清扬道:“我们再去杜府一趟,还是去看看先生书房。”
“好。”
可就在赵清扬应答,两人准备前往杜府之时,外头的侍卫便匆匆赶了进来,朝着两人通报:“廖大人,赵大人,陛下……陛下派人来请。”
他们朝外一看,果然,正门口站立着的是乾安帝身边的禁卫军。
想必今日发生之事已传到宫中,两人相视一眼,也别无他法,只好随着那人立刻入宫。
……
今日下朝后,郁广冀出奇地没有紧接着出宫,而是同郁明启一道,特意陪着乾安帝『赏几朵新开的睡莲。
当然,乾安帝的心思可并未集中在那湖中生长的几株白莲,而是陪在他身侧,皮肤似瓣莲般白嫩,乌珠顾盼,芊芊玉手轻拨琴弦的美人身上。
四人两两对坐在游船上,任由撑浆的太监将船划到湖心去。
“近几日这京雍城中着实不太平呀……”乾安帝一边抿着小巧玉杯里的清酿,不紧不慢地开口。
今日和风习习,景致也令人心旷神怡,可京城中最大的两个对头凑在一处,自然使得空气凝滞,氛围僵硬。
而且乾安帝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试探他们口风,所以一时间两人还不知怎么接话。
许是怕乾安帝察觉自己同郁广冀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郁明启终于忍不住,扬起张明媚的笑脸,轻咳一声便开始出声。
“父皇不必忧心,杜相国的案子由您钦点的状元郎一手承办,定不负所托,至于刘掌司之事,皇叔也是有分寸的,您说是吧,皇叔。”
说罢,郁明启朝着郁广冀一笑,明显存的是膈应对方的心思。
郁广冀背脊挺直,双手平放在膝腿处,如藏尺锋芒一般,听到这话,淡然回答:“自然。”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乾安帝后仰,龙袍因坐压有些变皱,“流言嘛,自有不攻自破的一日。”
“事出有因,皇叔还是查探清楚为好。”似觉得自己说出的这话有些歧义,郁明启立即补充:“还是尽快找到造谣之人才是。”
“陛下,臣斗胆,有一事需陛下解惑。”郁广冀没有接着郁明启的话头继续,只是朝着乾安帝行礼。
乾安帝心情甚好,大手一挥道:“说。”
“陛下可觉得,这相国一案,是否同前刑部掌司任仲禹之事有关?”郁广冀紧盯对面天子圣颜,轻声询问。
“瑾王同廖侍郎并未对两事关联作出禀报,需得再行查验几日。”
见乾安帝这般含糊其辞的回答,让郁广冀不禁有些失望,本想着借此话题试探乾安帝的意思,推断他对这两个案子知晓程度,可这般简单的两句话,并没有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郁广冀还要追问,却被乾安帝递过的一杯酒制止。
“现下你二人同朕就不谈政事,好好欣赏这琴音酒酿。”
无法,郁广冀只得噤声,随即顺从地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陛下——”
没过一会儿,乾安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孙籍便带着随从划船追了上来。
“何事?”见孙籍过来,定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里,乾安帝兴致缺缺。
“陛下您下朝时派人去请了廖侍郎和赵大人,方才他们已经入宫,正在御书房等候陛下。”
这孙籍一番话,立刻引起了郁明启与郁广冀的注意。
“让他们等着。”乾安帝一脸不耐烦地朝着那琴师身边靠了靠,直截了当的下令。
孙籍俯首站立,低下的表情好像欲言又止,却又无能为力,只好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