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位夫子也沉默下来,甚至有夫子更是低声叹了口气,觉得许清宵鲁莽了。
一些宾客也皆然沉默,将目光看向主亭。
谁都知道,最近南豫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看得透,有人看不透。
但无论如何,众人都很好奇许清宵会如何选择。
毕竟不管这后面到底有什么因素,许清宵若是开口为那些武夫官差求情,就是要得罪读书人。
所以他们很好奇。
如今,楼宴之中,许清宵直接开口,倒是让许多人想不到。
楼宴有些安静。
李广新也有些沉默,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既然许清宵开口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许清宵不要太过于激进。
万安国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将端起的酒放下。
神色有些平静,看向许清宵道。
“律法如山,虽法不责众,但武夫殴打读书人,这是前所未闻之事,其中影响,并非是一件小事。”
“许清宵,老夫知晓,这些人是为你鸣不平,你心中过意不去,老夫也能理解。”
“但法就是法,圣意就是圣意,你宁可不惜得罪老夫,也愿意为他们求情,这份仁义,老夫敬佩,相信他们知晓之后,也会谅解于你。”
“此事,到此为止吧。”
万安国一番话倒也合情合理。
他没有故意为难许清宵,反倒是为许清宵找到一个由头,毕竟在他眼中,许清宵之所以求情,是因为他心里过意不去。
这件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是有人擅作主张为许清宵出头。
所以许清宵过意不去。
若不求情,只怕天下人都要嘲笑许清宵不仁不义。
如今许清宵求情了,他委婉拒绝,同时夸赞许清宵仁义。
既让许清宵心中好受一些,也不至于将事情激烈化。
说来说去,是万安国看重许清宵,他不同天明书院的学生,对于有才华之人,他自然看重,许清宵这样做,他能理解,所以他不生气,但他不会和解此事。
因为涉及律法,涉及圣意。
话说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的确,此话一说,慕南平立刻开口。
“是啊,许兄,此事罕见,也极其复杂,你心中过意不去,我等也明白,你能为他们仗义出言,也算是仁至义尽,这样我想些办法,让人关照他们一二,不用太受苦。”
慕南平开口,打个圆场,他身为郡王之子,安排人照顾一下,并不算什么难事。
他看得透这局面,并不希望许清宵继续激烈下去,点到为止,该退则退。
明哲保身,才是王道啊。
只是此话一说,一道冷声响起,楼宴内瞬间安静下来了。
“关照一二?”
“世子当真是天大的权力啊。”
“发配千里,罚为苦役,本身就是让他们受苦受累,让他们长记性,也让天下人畏法。”
“这关照二字,岂不是视律法为笑谈,视圣意为白纸吗?”
是严磊的声音。
他很平静,带着一丝冷意。
整个大殿,瞬间冷了下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大儒出声,如雷贯耳,即便是声音在小,也能传入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也唯独天明书院的学生们,此时此刻心情极度愉快。
“这......”
“还望严儒息怒,方才是本世子失言了。”
慕南平有些尴尬,他硬着头皮起身,朝着严儒一拜。
他过于想要打个圆场,却不曾想到被严儒抓住,这番训斥下来,对常人来说最多只是尴尬。
但对慕南平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
若严磊动起怒来,上奏朝廷,一个滥用私权之罪,就有他好受了。
慕南平有些难受,他没想到严磊竟然如此不近人情,方才之言,完全可以理解为客套话。
可严磊当真了,他也只能老老实实道歉。
“失言?”
“汝为永平世子,一言一句,都代表永平郡王,代表朝廷,代表皇权。”
“此事老夫会上奏朝廷,该如何由汝父处置。”
然而面对世子的示弱,严磊依旧不近人情,一句话让慕南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了。
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下来了。
一旁的慕南柠有些皱眉,但她虽然平日里胡闹,有大儒坐镇,还是不敢造次,不过心中很不爽。
但要说心中最不爽的人,则是许清宵。
万安国说话还算是比较委婉,带着一些劝阻之意。
而严磊的出声,他明显看得出来,这就是给自己的一个警告。
慕南平不过是客气一句。
结果被严磊抓住一顿训斥,慕南平身为永平世子,一句这样打圆场的话,都不近人情。
无非是说给自己听,说给自己看。
这件事情,不可能和解,也不会和解。
但许清宵深吸一口气。
继续开口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事,到底还是误会一场。”
“纵律法如山,圣意如天,也有法外开恩之时,亦有拨开云雾之时。”
“万夫子,学生愿意写下自检章,贴于天明书院之中。”
“也愿亲自前往天明书院,朝拜书院,以示致歉。”
“只求夫子,能够开恩,大事化小。”
许清宵再次开口,他态度已决。
砰!
一道拍桌之声响起,不过并非是万安国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