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洪峰这番深度解释,汪婉缇倒无话可说,但郑兰成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五哥,我也知道保全执行是本案的关键,但既然如此关键,如果你直接请陈院长打组织,或者至少请动主管立案庭的李副院长来组织执行,那力度岂不更大?”
关于这个问题,洪峰已经向汪婉缇解释过一次,所以他在向郑兰成解释时换了一个角度说:“本案不是什么惊天大案,不要说院长,就是主管院长也不会亲自操刀。司法不同于行政,凡行政机关,你要办事必须找领导,领导拍了板,下面的人只是执行。司法机关人人都有权,有时候需要找领导,有时候需要找经办人。领导可以指示经办人,经办人也可以撬动领导。只要找对了领导或者经办人,都可以撬动经办人或者其他领导,这就是杠杆原理。司法机关个个都有点权,个个都是菩萨,但其实也不用个个都拜到。因为承办人关注的是法律问题,庭长考虑的是部门工作,院长权衡的是政治得失。你想达到什么目的,就要把谁当作公关对象。譬如请客,同样是客人,有的只是陪客,有的还是陪客顺便带来的陪客,而你要用得着的只是主客。因此,要拜菩萨,也不能拜错,错拜了菩萨,管用的菩萨可能反而会见怪。”
洪峰一番调侃说得汪婉缇和郑兰成都笑起来。
郑兰成笑过之后,觉得洪峰的套路虽然博大精深,而且还有理论支撑,但因为洪峰的司法理念与他有些出入,所以他还是提了一个问题:“法官与律师的角色毕竟不同,法官是裁判,律师是教练。我们这么做岂不是过度参与,教练管了裁判的事,角色串了台?”
洪峰一笑:“这就是律师与法官沟通的问题,律师主意再多,始终是个建议,采信与否,全在法官。怎么也串不了台。”
郑兰成听了洪峰的解释,倒也无话可说。但洪峰套路再多,理论再深,也需要实际验证。
汪婉缇和郑兰成听完洪峰的解说,带着验证洪峰套路的那分好奇,两人收拾资料动身,各开一辆车,直奔临澳中院。
两人来到品味咖啡屋,汪婉缇订了个包间,自去临澳中院。郑兰成点了一杯咖啡坐等姚为民的电话召唤。
汪婉缇来到临澳中院,并没有直接进立案大厅,而是先打龚道万的电话。
龚道万出来将她接进办公室,接过起诉材料扫了两眼,眯缝着笑眼对汪婉缇说:“美女律师,昨天可让你栽苦了,你们太厉害了!”
汪婉缇听龚道万说的是栽苦了,不是灌醉了,就知道龚道万话中藏话,语带双关,想起洪峰所说的受了惊骇和今天早晨听到的欢欢的那个电话,当下一笑,给龚庭长压惊说:“我也是因为本案刚刚认认识洪总,我想洪总所要表达的无非是一片盛情,并无半点恶意,大庭长对昨晚的事一笑可以,但挂在心上就大可不必了。”
龚道万一听汪婉缇的暗示,心中从早晨绷到至今的那根弦才松了下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归原处,因为汪婉缇的话正好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原来昨天的公关宴,设宴的目的只在请托,并非以整人为目的。龚道万心里有了数,这才调侃汪婉缇说:“汪律师不仅人长得漂亮,法学了得,而且艺术功底也是不同凡响,昨天老朽差点就被你的画技蒙过了。”
汪婉缇一听,知道龚道万这话又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知道这幅的真相?但龚道万事情到了这种程度还在拿这话糊弄自己,她不爱听,打心眼里瞧他不起,认为他是明知故昧,占了便宜还卖乖,是德性有问题。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毕竟有求于人,所以她听了龚道万这话不可能暴露自己的想法,只能是虚与委蛇,佯装不知,与龚道万探讨了一会画的话题,大大地谦虚了一番。
龚道万为什么对汪婉缇提到那幅画?
龚道万有两个目的:一是调节了一下气氛,以缓解自己因为参加昨晚的宴请从早晨醒来绷到现在的紧张心情;二是想借此试探一下原告与被告的串通程度。因为汪婉缇拿画出来时他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但今天在办公室他把昨晚的情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意识到这幅画应该来自定远公司的那个五哥。因为汪婉缇没有送画的必要,汪婉缇说是自己从香港带来的习作,显然是在为定远公司打掩护,为五哥补台。但汪婉缇是否知道这幅画的价值?他不清楚,是以要试探。因为他并不知道汪婉缇与洪峰的关系。
龚道万经过试探,认定汪婉缇并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这种事,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以汪婉缇的阅历,哪里知道老江湖龚道万这一试探之中所蕴藏的奥妙?但汪婉缇出于本能的反应,以虚与委蛇对明知故昧的一番关于画的探讨正对上了龚道万的胃口。
两人聊了几句画,龚道万自认为已经探到了汪婉缇的底,明知这个案子因为涉及到第三人,根本就没有调解的可能性,但他还是例行公事地笑问了汪婉缇一句:“你是否愿意本庭组织庭前调解?”
汪婉缇莞尔一笑,避开这个问题不答,只得把话摊开说:“龚庭长,这个案子,我们关注的是保全。保全能否成功?我们是全部拜托大庭长一人,全靠大庭长运筹帷幄,调兵遣将。”
龚道万闻言一笑,听懂了汪婉缇的弦外之音,一笑之后说:“民三庭不出追加第三人的通知,那这个保全就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法律障碍,龚某即使想为美女效劳也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