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长安城。
方恒一身玉白衣衫,玉牒轻缠,玉扇摇晃带起他垂在胸前的一缕黑发轻轻摇晃起来,fēng_liú俊俏的样貌惹得长安城中未出阁的少女一阵心猿意马。他随意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卫便隐然退去,只留下贴身的侍从提着礼盒在一旁。
方恒见‘余香楼’的阁楼上有白色的鸽子如同哨兵一般眺望,嘴角不由得挑起一抹笑,右手中扇子划出一道漂亮的圆弧便在左手中整齐合拢。
‘余香楼’中的店主见到他,连忙迎出来,脸上堆着笑,说道:“原来是公子,快请进!李家小姐刚到没多久。”
方恒贵气十足地撩起衣衫的长摆,随着老板的引路到了厢房,果然看到青衣的少女在百无聊赖地坐在窗沿之上,有春风拂动她颊边的碎发,露出如玉剔透的肌肤。
老板已经很知趣地退了出去,房间里方恒痴痴地望着清妍,良久后才把手放到嘴前,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句,微笑着说道:“清妍,好久不见!”
清妍闻言侧过头,看向他挑眉说道:“嗯,好久不见!”其实她早就听见了方恒的脚步声,只是却迟迟没有听见他说话。
方恒朝身边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便把手里的礼盒放到了桌上。
清妍轻笑,坐下来说道:“虽然你是太子,但是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送我的礼物已经够多了,如今还要再送?何况,你知道我并不缺银子花!”
方恒笑着摇摇头,别说府里的姬妾每日变着法儿的讨他欢心,就是朝中大臣他方恒若是送礼也是受宠若惊的,估计长安城中让他方恒送礼还要被奚落的,只有清妍一人了!不过,说他欠虐也好,说他自作自受也罢,他就是喜欢看清妍生气勃勃的样子。
他轻声说道:“既然从小到大都送了,也不差这几年。”
清妍翻了个白眼,真是朱门酒肉臭!她扯了扯嘴角,说道:“方钰呢?还没回来?”
提到方钰,方恒的脸色就变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当日方钰去追莫二公子的时候你怎么也不拦着她一下?堂堂一个公主追一个男子追到了边疆去,却哭哭啼啼地回来,整日关在房间里茶不思饭不想,我这个做哥哥的看着都心疼!”
清妍眼睛一眨,问道:“她没有追到莫二公子就回来了?”不像是方钰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啊!
方恒抿了一口茶,说道:“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我虽是她的哥哥但也想不清楚她的心思,你有空就去皇宫看看她吧!”
清妍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细眉星眼在茶水的氤氲下显得黑白分明。方恒的瞳孔幽深,盯着她手腕上的那串白玉珠子,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的手紧紧握起,他淡然地垂下眼,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眼中的情绪隐藏起来,然后淡淡说道:“今开春以来,城外便流行起了一种病,你可知道?”
清妍想了想,叹口气说道:“我知道,是疟疾,城里很多染了这种病的人都被迫迁到了城外。诶,富人官员的还好,若是穷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方恒嘴角挑起笑,说道:“父皇命我去看看灾民,反正你近日无事,不如陪我走一遭吧!”
清妍俏皮地扬眉,问道:“陪你去,我有什么好处?”
方恒煞有介事地想,说道:“你想啊,本太子如此玉树临风地陪着你,想必你又要成了长安城中红极一时的人物,被多少闺中小姐羡慕,岂不是很有面子?”
清妍‘咦’了一声,嫌弃地说道:“本小姐如此标志,跟在你身边岂不是亏大了?”
方恒啧啧地摇头,说道:“那——父皇应该是会把赈灾的事情交给我去办,如果我心情不好,那么赈灾款就会少,那么那些穷苦的灾民就麻烦了;但如果我心情好的话,赈灾款就会多——”
清妍磨牙,“假!公!济!私!”
方恒俊眉的大脸凑过来,调笑着说道:“那么,贿赂我吧!”
清妍翻了个白眼,为了灾民,所以——华丽丽地‘被’贿赂了!
人间三月却因为春天的气息而使疟疾在住在水边的人群传播开来。
圆伽捂着鼻子嘴巴手里提着药盒绕过一个个帐篷小心地行走着,帐篷里的病人不停地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呻吟声穿出来听在圆伽的耳朵里异常的痛苦。
他小小的脸皱在一起,虽然有些埋怨师叔,但是却不敢说出来。谁让他自己因为不想做早课也不想被师傅责骂这便跟着小师叔来了,结果被当成免费的苦力使用,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也因为出了华安寺圆伽也可以看到更多新鲜的事物,接触更多的人,这对于处于对什么事物都感到好奇的年纪的圆伽愿意跟着亦难的一个重要原因。
圆伽一阵小跑钻进白色的帐篷中,便看见亦难正坐在里面耐心地为病人问诊,仔细地询问他们的感受。
圆伽耸了耸,提起开水往旁边睡在病床上的人走去——那是染了疟疾的男孩阿顺,因为长安城中凡是染了疟疾的人都要迁到这里,他的父母无奈只好将她送到这里来再三求亦难照顾她。而亦难平日里要为其他病人问诊,照顾阿顺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圆伽的脑袋上,不过还好的是圆伽与他的年龄相近,两人很快打成一片。
脸上永远脏兮兮的阿顺见圆伽提着药盒来,坐起身来,笑眯眯地说道:“圆伽,你今日又被你师叔带来做苦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