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闻言,心头暗暗叫苦。
石光珠争辩道:“那是敌军的诱……”
南安郡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石光珠,后者陡然醒悟过来,这个时候断断不能说中计。
如果不说中计,那等到渡过此劫,还能说贼寇奸狡,埋伏精兵截断后路。
南安郡王此刻也多少有些焦头烂额,看向马旷以及京营的几位将校,低声说道:“马总兵,许同知、张同知,启程吧。”
这种紧急的时候,他只能让柳芳和石光珠来断后,否则,如果心腹先逃,京营诸将如何看他?
马旷是一员老将,头发灰白,面容矍铄,沟壑丛生的脸上满是风霜之色,心头虽然对如今的战局蒙上一层厚厚阴霾,但也只能点头称是。
随着南安郡王军令传下,原本将要入帐歇息的汉军,开始动作起来,或者是骚乱起来。
粮道被断,后路被截,无疑动摇着军心,而南安郡王派遣侯孝康以及胡魁领兵驰援湟源,无疑加大了这种恐慌。
顿时,军心流言四起,人心纷乱。
……
……
而此刻,青海黄金汗帐之中,虽已是后半夜时分,但天穹之上仍有一轮圆月高悬,月光如银纱一般铺染着大地,偶尔有几声狼嚎从深山谷林中响起。
茫茫草原之上,一顶顶帐篷弥漫着篝火,不时传来马匹嘶鸣之声。
多尔济此刻立身在木架搭就得岗楼上,眺望着东方天穹,如山峰一样的眉宇下,如电冷眸捕捉到湟源方向隐隐大起的火光,不由为之哈哈大笑。
“台吉,大事成了!”一旁的副将兴高采烈,惊喜说道。
多尔济笑道:“明日一大早儿,大军全军出击,本台吉要一举击溃汉军!”
此战过后,可以想见,他多尔济的大名将要响彻整个西北,那时候父汗得知此信,也要对他高看一眼!
“是!”周围的众将齐声应是,心头轻快。
翌日,天光大亮,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蔚蓝晴天。
多尔济领大军八万,与柳芳和石光珠断后的近两万骑军交手,双方自早上一直鏖战至黄昏时分。
京营骑军无愧精锐之名,与青海蒙古交手,损失过半,但也有力阻遏了多尔济的兵马,为南安郡王争取了时间,但代价是石光珠身负重伤,人事昏迷,由柳芳领着三四千残军护送着,一路逃归海晏县城。
而海晏小小的县城之中则是猬集了五六万大军,正如南安郡王所言,原本三日的粮秣因为兵马的减少,又可以支撑到五六日。
这倒可以勉强说是不幸中万幸。
而多尔济则领着青海蒙古八位台吉的数万精兵,将小小的海晏城团团围住,准备攻城器械,几乎重现着当初西宁郡王世子金孝昱兵败的一幕。
而侯孝康与宁夏总兵胡魁则是领兵三万猛攻湟源县,准备打后路,而在西宁府的金铉得知湟源失守,京营大军被截断后路,更是大惊失色,召集众将议事。
西宁府,府衙之中——
金铉接到湟源方面的战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厅堂之中西宁府的兵将却人头攒动,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齐王陈澄与一众幕僚坐在不远处,脸色黑如锅底。
本来事押赴一批粮草过来,没想到就碰到这种事儿。
治国公马魁之孙马尚,这会儿被两个亲兵搀扶着,头发披散,脸上带血,目光怔怔,精神萎靡不振。
金铉此刻身上孝带未去,那张中年沉毅面容上,神色凝重道:“速速以六百里加急,向朝廷禀告军情!”
下方的将领见着这不知为何,既视感强烈的一幕,拱手说道:“将军,大军受困湟源、海晏,还当速速派兵救援才是。”
其实,此刻西宁府中的锦衣府卫,已经准备着飞鸽传书,向着神京以及金陵传递大军危急的消息。
虽然,两地迢迢,除了徒增担忧,并没有什么用。
金铉沉吟片刻,当机立断说道:“本将亲领兵马,前往湟源救援!”
只怕大军此刻已经凶多吉少,但如果不出兵去救,只怕朝廷最后会算起帐来。
说着,看向一旁的女婿方晋说道:“你在城中驻守,定要保西宁府城不失。”
方晋迟疑了下,走到近前,低声道:“岳丈大人,只怕敌情不明,况且两魔焚烧一空,只怕大军此刻凶多吉少了。”
金铉沉声道:“不可妄言!朝廷十万大军被困,不可能朝夕之间被攻破,尚有挽回之机,需得发兵驰援。”
而后,金铉不容方晋反驳,点起兵将,大军浩浩荡荡,迅速奔赴湟源。
一时间,整个西北局势瞬间变得眼花缭乱,错综复杂。
而青海,湟源县城——
岳讬已经迎来了驰援的大汉军兵,侯孝康以及胡魁的兵马,三万人为了救援,几乎是昼夜兼程而来。
“主子,汉军人这次来的人不少!”副将伊尔登看着旗帜如林,军马浩荡的汉军,面色凝重提醒道。
昂阿喇以女真话叽里咕噜说道:“主子,给末将三千人,末将出城击溃这些汉狗!”
岳讬此刻扶着城墙垛口,眺望着远处打着火红旗帜的汉军,沉声说道:“丧家之犬,惶惶而来,不足为惧。”
目光扫过远处的汉军,冷声道:“我军先行固守城池,只要守住两日,彼等缺粮,正是疲惫之师,再行出城以逸待劳,就可收得全功